地拔节。
第二天我精神抖擞地去上学,李德明老师给我们上语文课。我一直记得他的名字,是因为我把他和他给我们讲的《为人民服务》里的李鼎明先生联系在一起。李老师的成份是地主,地主阶级在他身上的标志是他梳着一只大背头。那个时候没有用来美发的一些化学物质,镇子上的人都说,李德明的头上抹了葫麻油。大地主刘文彩吃咸菜碗里倒香油,除了地主谁的头上能抹得起油呢?讲课时他说,“精兵简政这条意见就是党外人士李鼎明先生提出来的。他提得好,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采用了”。不幸的是,学完老三篇没几天,李老师就被学校“精兵简政”了。他要被下放到更偏僻的农村去。
李老师给我们上的最后一课是忆苦思甜,全年级的人都坐在操场上,艺校的“的确良”也带着蓝绸子的班来了,就坐在我班的前面。忆苦思甜的内容是一个地主惨害贫下中农的故事,后来这个故事印成了小人书,叫作《一块银元》。当李老师讲到父亲惨死,妹妹被灌成水银人迎街而过时,李老师爬在自己的大腿上“呜呜”地哭起来。我看到蓝绸子低着头,我看到“的确良”把什么东西塞到蓝绸子手里,可能是手绢。我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流氓”。全体师生哭完后,李老师就要走了。他站在一辆绿色的大卡车上,手里挥舞着一本红彤彤的毛主席语录。可是史学工的爹站在车下说,兔死狐悲,他是在哭他死去的地主老子,他做梦都想着变天呢。
忆苦思甜会结束后,学生们就解散了。我看见蓝绸子回过头来像是找什么人。我往前面蹭了蹭想让蓝绸子看见我。我看见蓝绸子穿过人群走向蓝骄子。她拉起了蓝骄子的手。这时红筒响了,嘭嘭嘭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镇子。在我们这个镇子上,如果发生了比较大的事情,人们就会自发地敲击红筒。镇子上的人都遵守社会公德,绝对不会胡乱敲击红筒来开玩笑。
蓝骄子看见了我,他瘸着一条腿拉着他的姐姐奔到我面前,另一只手拉起我说,走,卧羊台上埋死人呢,咱们看走。
蓝骄子就有这个特异功能。他蹲在他家屋檐下晒太阳,他说,建丰农场着火了。建丰农场是以青岛知青为主的生产建设兵团,离我们镇子还有三十里的路。我们一帮小子曾经一天一个来回去看建丰农场的女知青,女知青们夏天穿着裙子。没去过的人问蓝骄子青岛女知青是什么样子。蓝骄子就说,黑丝袜子白凉鞋,领口开到奶子前。这话传开以后,这种打扮就在我们镇子上的女孩子们中间流行开了。果然半个小时后焦烟的味道顺风刮到我们镇子上来,建丰农场的仓库果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