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成村,绕着附近的山岭走上一圈后,大队人马才在一块空旷的地方停下,这地方已经布置好,摆着一个供台,上面放着点燃的香和香烛,还有一些米饭和包子类的供品。
在一侧,一面宽幅条红色布条子绑在一根很长的竹竿上,随风飘动着,据说这布条子是巫婆请神灵下凡的神幡。
大家围成一圈,轮到巫婆上场装神弄鬼地表演,随后,是几名道士打扮的人出场,在供台前唱念,谁也听不清的词句。
成磊和成月就像两尊没有感觉的木偶,幕后扯线操纵他俩的人是三叔公,他俩机械地任由三叔公摆布。
夜幕降临的时候,这场法事到了最后一道程序,成月和成磊要赤脚走过木炭铺成的路,一块块点燃的木炭,带着火星冒着青烟,被摊开铺成两米长。
成月首先脱下鞋,她从烫脚的炭上一步步地走了过去,成磊紧跟她的后面。
当在场围观的人,欢声笑语地开始拿起碗碟大聚餐时,这场冗长沉闷的法事结束。
成月没参加最后的会餐,她拖着疲倦的身子,躲到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里。
远远地,她注视着那些喧闹的人群,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实在不清楚,她和弟弟像个小丑一样被人来回折腾一整天,给死去的父亲魂灵,带去多少安宁?以这种折磨活人慰藉已不知人间尘烟事故去的父亲,可以让他的灵魂升到天堂,觅到宁静福地吗?她善良的父亲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为他遭罪,安心地升天?
只是一天的时间,成磊从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变成一个任人玩弄摆布的木头人,她和成磊小丑般的表演,实际上,是表演给围观的活人看。
三叔公这么积极地操办是为了她的父亲吗?那丑陋的巫婆在场上卖力地表演真的想帮她父亲避鬼驱邪吗?那几个道士是真心为她父亲超度亡灵吗?还有那帮又哭又唱的女人的眼泪,真的是为父亲而流吗?他们为了什么,这其中的道道成月心中能不明白?
这些都是冲着她和陈耀的腰包来。
她和陈耀从城里回到岛上办农庄,村民们以为他们是有钱人,所以,个个都想借这场法事,从他们身上尽可能地捞些油水。
虽然明白这场法事对死去的父亲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成月还是答应了三叔公的所有要求。
即使她和陈耀的农庄刚遭受一场台风的摧残,损失惨重,负债累累,她仍然要为父亲举办这场无聊的法事。
她并不是为了表演给活人看,为自己的脸贴上孝子的好名声,而是因为她内心愧对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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