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见面相聚小酌,郑孝本平时不喝酒,那天高兴,主动要酒,喝得酣畅淋漓。
免不了旧事重提,他说:“去年根本不想提起这个事情,一说这个事就气短得不能,现在说这心里头还是憋得厉害。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男人女人混杂一处20多天,没吃没喝没铺没盖,男人拉开裤子就尿,女人蹲下就拉,屁股白花花的露着也不害臊。人人都中了邪一样,得了魔症一样,什么也不管了不顾了,一心一意就谋着要那100万,为了要这100万人们个个连死都顾不上了。唉,这金钱真是万恶,真的能害死人,真是个大祸害!”
“11号那天骡子他抱住我哭了好几回,”郑孝本说,“骡子思想上也有复杂斗争,他当时已经成了工地上的大英雄,他也想当这个大英雄,想当大英雄就得让我死,可是我已经做了两天他的思想工作,说得他心软,我们俩又以兄弟相称,他妈和他媳妇也和我认下亲,他想我死,又不忍心真的杀我。出去一会听众人唆使上一气就说郑孝本这人该杀,他得死。走进来见了我又不忍心,抱住我哭上一气,说郑孝本不该杀,我不会让你死。出去又改主意,说郑孝本他还得死,这大英雄他还得当。就那么来来回回也不知反复了多少回,凶险哩!”
“唉,人之将死,其言也哀!”郑孝本叹气,“平日里遇上事首先想到的是孩娃,比方说有什么好吃的,先想着是给孩娃留下,可是人在将死之时,首先想到的是父母,我父母都是85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我死不瞑目。还有孩娃的事,我在遗书上全写下了。还有我欠下的一些外债,人死了欠人家的钱不能不还,我告爱人别忘了给人家还钱。也是歪打正着,那个遗书让人捎走时,那个我认识的司机他把我的遗书让人们都传阅了一遍,看过的人都说:想不到这年头还有这么穷的官?没有贪污受贿还欠下一屁股债。这种好官咱们老百姓不能杀,还有人跑来问我说,你这官咋当的这么穷?等你出去,我们给你找人捐款还债。还有些女人心软,哭得稀里哗啦的,有相当多群众站出来为我说话,说这是个好官,这个人咱们老百姓无论如何也杀不得!杀了他要葬良心,天爷爷都会怒!”
“骡子把给我的军大衣割得稀烂,为的是能多沾上些汽油,”郑孝本恨道,“狗日的愣货一个,倒了七八瓶汽油,呛得人满眼是泪,喘不上气。他也害怕,抱住我哭。他想当大英雄,可骨头里也是个惜命的怕死的,我要真死了,就是个烈士,他还能活吗?工地上的人也不知要死多少。我写完遗书和绝命诗,想着就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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