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局的船极少极少开到这儿。”她说。
“不是招商局的,我们挂巴拿马的旗子。”
“什么时候开船?”
“昨天来的,后天清早开中东。”
后天,后天。她喃喃的念著,一下子觉得她对现在的一切留恋起来。她忽然想
冲动的对他说,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即使不为我,也为了巴黎………多留几天吧!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说,他们不
过是两个天涯游子偶尔相遇而已。他们只是互相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她把两
杯咖啡的钱留在桌上,站起身来,像背书似的对他说∶“很高兴今天能遇见你,天
晚了,就要回去……”一口气说完了,她像逃似的跑了出去。她真恨自己,她知道
她在这儿寂寞,她需要朋友,她需要快乐。她不能老是这样流泪想家……他像是一
个好男孩子。她恨自己,为什么逃避呢,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我求什么呢?踉跄的
跑上楼梯,到了房里,她伏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她觉得她真是寂寞,真是非常非
常寂寞……几个月来拚命抑制自我的那座堤防完全崩溃了。
第二天早晨,她没有去史教授的画室,她披了一件风衣在巴黎清冷的街心上独
步著,她走到那家咖啡室的门口,老板正把店门拉开不久,她下意识的推门进去。
中午十一时,她仍坐在那儿,咖啡早凉了,烟灰散落了一桌。睡眠不足的眼睛在青
烟里沉沉的静止著,她咀嚼著泰戈尔的一首诗∶“因为爱的赠遗是羞怯的,它说不
出名字来,它掠过阴翳,把片片欢乐铺展在尘埃上,捕捉它,否则永远失却!”━
━捕捉它,否则永远失却━━他不会再来了,昨天,他不过是路过,不会再来了…
…
她奇怪昨夜她会那么哭啊哭的,今天情绪低反而不想哭了。她只想抽抽烟,坐
坐,看看窗坍的落叶,枯枝……。忽然,她从玻璃反光上看到咖啡室的门开了,一
个高大的身影进来,他穿了一件翻起衣领的风衣。他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把手按
在她的肩上。她没有回头。只轻轻的颤抖一下,用低哑的声音说∶“坐吧!”就像
昨天开始时一样,他们互相凝视著说不出话来,他们奇怪会在这样一个奇异、遥远
的地方相遇。他伸过手臂轻轻拿走了她的烟。
“不要再抽了,我要你真真实实的活著。”
他们互相依偎著,默默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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