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啊?你舅舅是争气要强的人,是欠账不还的吗?”舅舅点上了第五根烟,烟雾在房顶盘旋着,灯光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白纱,朦朦胧胧的。
“那您是怎么欠的呀?”
舅舅凶恶地瞪着自己肮脏的破皮鞋,双眼发红,鼻孔一张一合,那神态似乎随时会把自己的整只脚咬下来。
舅妈不得不道:“你舅舅带着一百多号人在保平给人家干了八个月,挖了个好大的坑,听说光运出来的土就能把整个昆明湖填平喽。可到现在,咱们家是一分钱都没拿回来呀。你舅舅是工头啊,这些日子大家伙儿都向你舅舅要钱呢,天天堵在家门口要,还说咱家人把钱吞了。你说你舅舅是那种人吗?人家真没给呀。咱家是有点儿存款,可一百多人这八个多月的吃喝全是咱们家人出的呀,已经垫进去好几万了,哪儿来的钱发工资啊?”
慧芳明白了,这几年牛鬼蛇神太多,他们连阴间的道理都不讲,每到年底民工讨要拖欠工资的新闻就铺天盖地了。据说有的民工几年要不回钱来,干脆从几十层高的大楼上跳了下来,死了。更倒霉的是,有人想跳又犯了恐高症,最后被警察好言好语地劝了下来,然后等着他们的恐怕就是十五天行政拘留。
其实慧芳挺心疼民工的,但这事终归离自己太远了,听到这事,顶多是叹息两声。没想到舅舅也被牵了进来,慧芳茫然地问:“赶紧找甲方要啊?”
“能不要吗?要得出来吗?我都去要了八回了,里外里跑了九趟保平,火车票就花了好几百块钱啦。”舅舅终于怒了,他站起来,暴躁地围着茶几转圈玩儿,嘴里喷出了烟雾又在茶几上方形成了一片浮云。
舅妈接着解释道:“工程是保平的,四百多里地呢。”
“甲方的人生了孩子全没屁眼,男孩儿长大了当贼,女孩儿长大了做鸡,卖到日本,去当日本鸡。”舅舅狠狠地骂道。他知道,如今不时兴骂长辈。谁能拿长辈当回事啊,所以骂他们的孩子最直接,也最解恨。“他们里外里欠了我七十多万,九月份我的活儿就干完了,是一分钱都没给我呀。按说,按说这事也不能全怪甲方,他们也是没辙儿呀。甲方也没拿到钱,甲方的甲方也没给甲方钱,他们也嘬牙花子呢。”
“甲方的甲方是谁呀?”慧芳让舅舅的胡言乱语搞糊涂了。
“工程是有背景的一个大公司承包的,他们转手又将工程承包给甲方,他们没给甲方钱,所以我们也拿不到。”舅舅沮丧地坐了下来,双手抱头,头发自粗壮的手指缝儿中滋出来,如土坡上东倒西歪的一蓬蓬野草。
舅舅又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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