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哑言,她的大脑发生断路,应该说,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小青争着抢着嫁了买子又要弃他而去,小青弃他而去之后居然让自己来收拾残局,一个多么恶毒的设想。许久,思维的线路接通,月月说,林小青,你以为我是谁?是一个破烂?或者是收拾破烂的老人?你以为我还爱着买子?你以为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你知道吗你的自信是一种恶毒的自信!月月走得很快,好像追求行动和语言同步。
小青没有在乎月月的抢白,依然柔和地说,月月,你可以这么说我,你骂我我都不生气,我只想告诉你,我是真诚的,我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我和乡村之间,根本没有感情,我和买子之间,也没有多少感情—;—;我是指那种让我心疼的感情。我对我当初的选择是说不清的,而结婚之后我愈来愈变得理智,愈来愈能理清自己,这并不是说我当初对买子没有真诚,而是这真诚经不住现实的推动,经不住我心底那个一直燃烧着的理想的推动。小青的语气由柔和而执着,她说,我认为爱一个人至少他能让你为他付出一切,可是我做不到付出一切。只要在歇马山庄,我就做不到这一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发现只要让我留在歇马山庄,我就会计较个没完,也许我血管里有我父亲留下来的东西—;—;设计。我和父亲都喜欢设计自己,一旦发现所走的路与设计的不符,便要挣脱,便寻求改变……小青说说停顿下来,她发现她说走了题,她找月月不是要说这些,而是向月月指出留在她命运当中的一条道路。可是就在这时,她们从野地走向堤坝,再次分成一前一后,月月后,小青在前。
许是确实感知了小青的真诚,月月反映机敏的抢白没有了,她一步一步走在小青前边,踩着参差不齐的来时的脚窝,她目光有些迷乱,不知道那脚窝哪个是自己的,她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脑里思考着小青说的设计。她有没有设计过自己呢?有没有因为不符合设计就去着手推翻呢?显然是没有。她发现她从来没有跳出现实看现实,现实是那样的亲近着她,她是那样亲近着现实,为每一种每一样的现实付出,一点一滴。她爱母亲哥嫂,她爱教学,她爱国军,她爱买子,她爱她怀下的孩子,这一切都不是她设计过的,可这一切构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它们来了,她就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