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荣必聪都不忍讲出来。
他实实在在地不知道能不能回到香港去,就算回到了,前途也是茫茫。
可是,强烈的自尊心驱使着他不得不拼搏,走出一条血路,寻回他的公平与清白。
他不可以无缘无故、不明不白地就这样屈死在大陆上,放过了陷害他的人。
对于郭慧文,他领了情,受了恩,却无法回报,教他羞愧与自咎至极。
他低着头,含着泪,无语。
反而是郭慧文说着别话:
“聪,写信给我。”
荣必聪点头。
“你答应?”
“我答应。”
“若你仍在世上,你必与我通讯。”
这就是说,郭慧文最恳切最关心的只不过是荣必聪是否安全抵港。
她的要求如此渺小,如此无私,如此大方,如此真挚,更增添荣必聪心上的不忍。
“慧文,我对不起你……”
郭慧文拿小手掩住了他的嘴,说:
“今生今世,我们不讲‘对不起’这句话,谁也没欠谁,因为我没有要求,故此你无须承诺。”
“慧文,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在环境与能力许可之下,你是我最愿意去关爱与照顾的人。”
“这已是我喜出望外之事。”郭慧文说,“走吧!免得晚了,不方便,深圳的边防,入夜后反而巡逻得更紧。”
就这样轻轻地一抱之后,两个人就分离。
荣必聪走到深圳边防处,眼前就是那一列铁丝网,他挑了最偏僻的一隅,准备走过去。
是的,信不信由你,其实就这么简单,有胆量走过去就成了。
正如人生中很多个生死关头,只要挺起胸膛,直闯,很多时就这样平安地过关了。成败很多时在于一些人是否有胆识而已。
经过了深圳偷渡回港的一役之后,在以后的人生中,荣必聪势不可挡,在商场上,经常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当年,他闭一闭眼睛,决定赌命,就这样飞也似的走近铁丝网,以最高速度爬过去。
在那一秒钟,他知道自己随时可以听到枪响,然后就会整个人挂在铁丝网上,再不能站到地上去。
那种感觉令他浑身冰冷。
故而,当他的脚踏在香港领域上,跟着发足狂奔时,他以为自己是在做回光返照的一种本能反应。
回到香港来了。
荣必聪的这场噩梦,有如重病。来时如山倒,去时虽似抽丝,但,总算熬过去了。
他扑倒在病榻上的老父身上时,仿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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