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现实原则,母亲回城的头一晚,首要任务是饱餐一顿。
那天晚上和她跑到武汉的“四季美”餐馆饱餐了一顿汤包,又跑到“老通城”大嚼了“豆皮”,即用鸡蛋与面粉摊成金黄的皮,下面是糯米、瘦肉、酸菜、榨菜的一道菜。最后又在街边吃了一碗“蔡林记”热干面。城市里走动的女孩们的衣裳又换了新的款式,那种时新是潜性的,但总是撑不住,露出矜夸张扬的痕迹。小姑姑给母亲换上一身时新的衣服,这种生疏的美感重新被唤起。
温饱的感觉终于使母亲意识到城市的好处,但多少是茫然的,在城市面前她觉得自己面目模糊。但是乡村生活的贫乏已经将她的美感摧毁的一塌糊涂,因为有一句话说的好:“距离产生美。”当她在城市时,乡村就是那个距离之外的“别处”,因此它现出神秘诱惑;一旦身在乡村,遥远的城市就迸发出种种的理想光辉。
我母亲就这样顺理成章的留在城市,她的道路是历历可数乏善可陈的。在我成年的岁月里,她很少讲述那里的生活。她永远记得尼采的话:有的人是以他们的痛苦为哲学,有的人是以他们的财富为哲学。母亲说,我是前者。
痛苦是不可言述的。
所以,她无法言述。
反而是我的小姑姑,开始了和她个性格格不入的写作。写作反而成了她的特殊的生活方式。而母亲最终还是和外公一样在大学教书,我常想她到底会怎样去阐述她所走过的路程,也许那些冗长的铺排、琐细的记忆会引起台下的阵阵讪笑,她的表情难以言喻,所有的声音一点一点敲进人的骨子里,带着冷意。
我唯有想象这些细节,而想象往往毫无力量。
多年以后。
我的母亲和小姑姑回到潜江她们插队的地方,再也看不见碧绿的田野,乡村的图景没有昔日那么清晰透明,一轮红日照常升起,没有敲钟的声音,安静的沉默的乡村也许本该如此。
母亲说:“真不知道永远呆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那个时候的他们,也曾满怀希望的在稻田里吟咏诗句:飞着,飞着,春、夏、秋、冬昼夜没有休止华羽的乐园这是幸福的云游呢还是永恒的苦役?
……
假使你是从乐园来的,可以对我们说么华羽的乐园鸟自从亚当、夏娃被逐后天上的花园已荒芜到怎样了?
将这首诗和普希金的那首短诗对照来看,“天上的花园”是指什么,“荒原”又是什么?生产队长曾经就此质疑过他们,难道革命的农村就变成了“荒原”不成?那么“天上的花园”是否就代表腐朽没落情调的小资产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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