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积雪。海明威是怎么写的呢?一只豹子冻僵的尸体留在山峰上,没有人知道豹子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对,就是这么写的。楚天梅知道豹子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去寻找孤独。可是现在,秦雪雷却说要结婚。
秦雪雷把那个理发师干掉了。这个二十出头、坐火车来梅港打工的北方农民是个杀人犯。没有这个杀人犯他无论如何洗脱不了警匪勾结的罪名,没有这个杀人犯他连治安综合管理委员会副主任的边都摸不着,没有这个杀人犯他更当不成政法委书记的乘龙快婿,怀抱如花似玉的老婆像这样躺在床上。他心安理得吗?一点都不。他再也见不到这个杀人犯了。他究竟敢不敢去金龙夜总会找这个杀人犯呢?他不敢。
天雷 第十八章(3)
楚天梅翻个身,燥热难耐。他想把空调打开,又怕弄醒孙小琳。秦雪雷说不做蟑螂。谁愿意躲在潮湿阴暗的角落地沟里做蟑螂呢?蟑螂令人恶心。是不是有人逼秦雪雷做蟑螂呢?谁会逼秦雪雷做蟑螂呢?一只蚊子围着他耳朵嗡嗡叫。做蚊子也比做蟑螂强。即便蚊子吸血,总不及蟑螂肮脏。蟑螂爬在食物上晃动触须的样子使他认定,这该死的东西能够志得意满地发出阴冷的狞笑。没有人可以逼秦雪雷做蟑螂。绝对没有。
电话铃响起来,响个不停。孙小琳揉着眼睛坐起身,推推楚天梅。楚天梅去客厅拿起电话听筒,姐姐在电话里说:“爸爸走了!”
楚天梅赶到医院,姐姐和护士已经替父亲换了衣服。一套老式黄呢子军装,领口上镶着三颗星星。父亲干了一辈子也没当上将军,只是个上校。姐姐站在床头,眼睛红红的。楚天梅想劝姐姐放声哭出来,自己却忍不住流了一脸的眼泪。两个护士把床推向门口,楚天梅赶上去,擦掉泪水,好好看了父亲一眼。父亲面容安详,沉静自然,嘴巴微微张着,仿佛在喃喃低语。楚天梅转过身子,护士把父亲推走了。无论父亲想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姐姐悄悄离去,楚天梅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病房里。病房大的可怕,他觉得病房的天花板升向无尽的天空,而他则毫无依附地飘在半空中。他来到走廊上,铁一样沉重的孤独压得他胸口生疼,喘气艰难。他一级一级走下黑暗的楼梯,心里不停地重复一句话:“父亲去了!”他忽然明白,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死亡。父亲去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他希望如此。
二
秦雪雷回到家,梦娜还没回来。他打开电风扇,点一支烟坐到沙发上。在过去的一年多里他学会了抽烟,并发现烟草是辅助思考的工具。他抽得凶,一天要两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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