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过来,两扇车门一齐打开。我用力甩着我的手臂,用两个肘子撞他们,用身体撞他们。我说:“莫名其妙!你们是干什么的?要到彭家桥去你们自己去,你们才是精神病,是疯子!”
我挣脱他们,拔腿就跑。我脚下是一双人字型拖鞋,但是我跑得像兔子,风在我耳边呼呼地叫着,我的背心像破布片似地跟着我飘,可是最后我还是被人家抓住了。我还没跑过广场就被抓住了。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背心,我的背心哗啦一声破掉了,那只手顺便又抓住了我的裤带,从脊沟里滑落下去,松紧带被扯断了。我不能再跑了,我用双手捂住裤子呼哧呼哧地喘着。他们呈三角形包围了我。他们也喘得很厉害,一边喘一边抓住我的手臂。我的手和手臂现在是我的裤带,他们很聪明,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就不敢动弹了。我的肚子鼓鼓的。我的样子很滑稽,头发像乱草般披散着,背心像破布片似地挂在一只肩膀上,两只手提着裤衩,肚子一鼓一鼓。阳光使结满垢泥的肚皮泛着灰光。我这些天真是碰到鬼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我大声喊起来,“疯子!精神病呀!抓人哪!”我又蹦又跳。广场上的鸽子扑啦啦地惊飞起来,一些细碎的毛屑在阳光里飞舞。阳光很淡。黄昏快来了。下班的人流和车辆塞满了街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交通又堵住了。抓我的人对着人群说:“看什么看什么?从彭家桥跑出来的,这也好看?”人群发出了轰轰的笑声。有人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抓我的人说:“市政收容处的。喂,帮忙搭把手吧!”
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我弄上了那辆小货车。我拼命喊叫,但谁也不听。那几个人也上了车,他们在车上一直抓着我的手臂。车跑出大街,拐进一条小路,又拐向直通郊区的大道。我的喘息稍稍平稳一些了,我对他们说:“你们搞错了,我是一名画家,在群艺馆工作……”我还没有说完他们就笑起来了。他们说:“哦,你是画家,好了,画家,好好地坐着吧。”我说:“我真是画家,不信你们可以打电话问我们单位,我叫徐阳,你们问问有没有这个人。”他们还是笑,“行啦行啦,我们没说不信,你是画家,行了吧。”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信,只信我是个精神病。我没办法解释。我不想对他们说我是从哪儿出来的,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不过我想我说了也是白说,既然他们巳经认定我是一个精神病,而一个精神病最合适的去处就是彭家桥——精神病院——那栋座落在城东排渍道旁的脏污破烂的建筑。
天色变得灰青的时候,我作为一个精神病人被人送到了彭家桥。接待我们的是一位瘦瘦的、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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