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搓出去几米远。虽然黄昏时街面上的焰气已经消失了,但地上还是滚烫的。南城的夏天时时刻刻都是滚烫的。她躺在滚烫的地上。旁边是一些纷乱的惊魂未定的车辆,还有一些闪着尖利亮光的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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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的脸》第二十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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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即被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她的胎气被伤动了,身上倒伤得不重,除了踝骨移位和右前臂骨裂之外,就是一些擦伤和碰伤。她把她妈妈叫去了,却没有通知我。就是从这件事开始,她不再理我了,也不再要做一块温柔的海绵了。
我知道这件事时已是事后的第三天了,有一个交警队的电话打到我办公室,问我是不是冯丽的家属?声音很年轻,也很生硬,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便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对方说事已经出过了,你来一趟吧。于是我匆匆赶到交警队,然后又赶到医院。我看见冯丽身上裹了许多白纱布,手和手臂、肩、膝盖和小腿,还有脚,都被白纱布缠起来了。左脸上也蒙了一块,由两条胶布从左脸搭到右脸,一条经过下巴绕在腮帮上,另一条从眼角斜到脑门上,使另外半张脸像个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那是一个苍白的几何图形。我觉得苍白真是一种沉甸甸的颜色。
我就这样看着半张苍白的脸和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泡,一看就是哭肿的,目光从厚厚的眼睑里透出来,很散漫地朝我晃了几下,便朝着天花扳。两滴泪水分别从两个眼角里滚出来,一滴浸湿了胶布,另一滴在脸上爬着。我替她擦了擦。那滴泪很凉。我想擦掉它滑出来的湿痕,但冯丽用力甩动脑袋,不让我的手再碰她的脸。
她说:“你别假惺惺的!”
她又说:“不要你管!”
我不好再说什么。她妈妈在医院里侍候她,忙进忙出的,看也不看我一眼。她也不看我,把脸侧向一边,用后脑勺对着我。阳光从窗外斜进来照在她床上。我替她把窗帘拉上了,又坐了一会儿,就去了扁担巷。
我对我妈说:“你差点杀了她。”我妈迷惑地看着我,说:“我差点杀了谁?”我说:“还有谁?冯丽!她出车祸了!”我妈的脸刷地一下也白了,白得更难看,又黄又白,像一张草纸。“人呢?要紧吗?你快带我去看她。”她说话时连嘴唇都在抖。坐在车上她又说,“你看你怎么说话的?这跟我有关系吗?我不过那么说一说,她怎么就……不小心出了车祸呢!”
冯丽在我面前只流了两滴泪,看到我妈时却分外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