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着跑着就歪歪地倒下去了。倒下了还没人知道,余冬来接人时才发现他爸爸躺在侧门墙根下,便赶紧把他送进医院,医生忙了一阵子,出来对余冬说,没用了。余冬张开嘴就嚎起来。
老余死于脑溢血。老余把老伴也带走了。老太太本来就臃肿得成了一堆软塌塌的肉,听到老头猝死的消息,一口气不到,人就垮下去了,沉在那把又老又大的沙发里。两口子就这样结伴走了。我参加了他们的葬礼,在殡仪馆旁边的纸扎店订了一个大花圈。那天刚下过一场春雨,街边躺着许多红红的樟叶。
春天的南城到处落的是樟叶。南城的街树全是樟树,樟树的叶子在秋冬不会落下来,只会绿得发黑发亮,到春天却渐渐变红,等春风春雨一到便纷纷飘落下来。就在这个满街都是酡红色樟叶的春天,余小惠又走了,昏鸦也在南城消失了。余小惠肯定是跟昏鸦一起走的,昏鸦吃尽辛苦就是为了等她。他终于等到了,把她带走了。我一点都不怀疑他是为了爱情,至于余小惠,我也这样认为。我也愿意这样认为。我这样想时心里很酸,但我不是在吃他们的醋,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我真心希望他们好,也希望他们不要再回来,尤其是余小惠。
他们似乎是往西南方向走了。余冬说以前曾听他们说过,要走的话,他们就去西南,而且大约是先去城都。
余冬找遍了南城,没找到余小惠,也没找到昏鸦,便对我说他也要去城都,他说他现在有杀人的心了。他说:“千万别让我找到他,找到了他我就一把掐死他!我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余冬边说还边做动作,好像手上正提着昏鸦的脑袋。我提醒他杀人偿命。余冬说:“那我爸妈呢?我爸妈的命由谁来偿?”
一个多月以后,余冬黑皮黑脸地回来了。他没有找到他们。他说他到了城都,接着又到了昆明,还到了贵阳和重庆,可是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他眼圈都红了。他梗着粗脖子说:“我爸妈都死了,我的亲人就剩下一个姐姐了。我姐说不定也要死在那个狗东西手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还要去找,我一定要把我姐找回来,可我没钱了,徐哥,你说我怎么办呢?”
我叫他别去找了。余冬说:“那我就看着我姐死吗?”我说:“那是你的事,你一定要找就去找吧,我不管,也不拦你。”他说:“你借我点钱行吗?”我说:“我没钱,有钱也不借给你。”余冬就哭了,勾着头,弯着桶似的脖子一抽一抽地哭。我发现余冬爱哭。他哭着说:“徐哥你就这样不管吗?你怎么能不管呢!”我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