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在家,梦里爹
爹皱纹好多。
早晨起床实在不想出房门,汉斯和英格就睡在隔壁,使人不自在极了,在床边
呆坐了好久,还是去了客厅。
昨夜擦干净的饭桌上,又是一堆杯子盘子,还留著些黑面包、火腿和乳酪,三
只不知名的小猫在桌上乱爬,这份早餐不是荷西他们留下的,他们不可能吃这些,
总是英格行李里带来的德国东西。
厨房堆著昨夜的油渍的盘子,小山似的一堆,垃圾被两只狗翻了一地的腐臭,
我是爱清洁的人,见不得这个样子,一双手,马上浸到水里去清理起来。
在院里晒抹布的时候,英格隔著窗,露出蓬蓬的乱发,对我喊著∶“嗯,三毛
,把早饭桌也收一下,我们旅行太累了,吃了还继续睡,猫再给些牛奶,要温的。
”
我背著她漫应了一声,一句也没有多说。这是第一天,无论如何不跟她交手,
等双方脾气摸清楚了,便会不同,现在还不是时候。
闷到下午两点多,他们还没有起床的意思,我开了一小罐鲔鱼罐头,拿个叉子
坐在厨房的小柜子上吃起来。
才吃呢,英格披了一件毛巾浴衣跑出来,伸头看我手里的鱼,顺手拿了个小盘
子来,掏出了一大半,说∶“也分些给猫吃。”
接著她咪咪的叫著小猫,盘子放在地上,回过头来对我说∶“这三只猫,买来
一共一千五马克,都是名种呢,漂亮吧!”
我仰头望著这个老板娘,并不看这堆钞票猫,她对我笑笑,用德文说∶“祝你
好胃口!”就走回房去了。
胃口好个鬼!把那只剩一点点的鱼肉往猫头上一倒,摔了罐头去开汽水。
下午正在饭桌上写信,汉斯打著赤膊,穿了一条短裤,拍拍的赤足走出来,雪
白的大肚子呕心的袒著,这人不穿衣服,实在太难看了,我还是写我的信,淡淡的
招呼了他。
过了一会,他从房内把两个大音箱,一个唱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唱片搬了出
来,摊在地上,插头一插,按钮一转,热门音乐像火山瀑发似的轰一下震得人要从
椅子上跌下去,鼓声惊天动地的乱打,野人声嘶力竭的狂叫,安静的客厅,突然成
了疯狂世界。
“喜不喜欢音乐?”他偏偏有脸问我。
这叫音乐?这叫音乐?
如果你叫这东西是音乐,我就不喜欢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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