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下来,那男人的脑壳宛若秋天收割后的无垠田野。然后,师傅置一高凳在椅子旁边坐下,用手抚摩着理发者的头皮及脸面,似在无所用心地把玩,实为一种表示亲昵的手语,弹奏出舒缓的旋律,剃刀亦变得那么轻柔那么舒展,仿佛是在头皮上催眠,又像是农夫在田地里精耕细作。躺在椅上的男人早已全身瘫软地飞向了爪哇国,把个脑袋连同眉毛胡子毫无保留地交给董家剃刀师傅,任由刮得头皮青亮青亮,将须眉梳理得整整齐齐。一梦醒来,睁眼往镜子一瞅,沧海桑田,换了人间。
就这样,兄弟俩的剃刀,在全市绝大多数男人的头顶上掠过,便换回了赖以生存的衣食来源,并多少有所节余。虽然是国土沦丧万民为奴,但国破山河在,亡国未亡脑壳,头发还是一茬茬地长出来。早先他和老幺商量,不要三人挤在脑壳上抢饭吃,要让老二从头顶上撤退,决定供他读书将来吃文墨饭,改换一种职业。这也正合他心意,他对书本的爱好,远远胜过对青皮脑壳的兴趣,所以甘于放下剃刀拿起笔,离开脑壳捧起书,一直读到本市最早办的初级中学第二年级,刚刚碰上了解放,就参加革命当了个有文化的干部,其时,毛主席还没上天安门作庄严宣布,所以幸运地在九十年代初办理了离休干部手续。这是后话。
第四部分:股票失算半个世纪没音信
老幺也不安心剃头之事,三兄弟中他的父母最早去世,老大当着自己的亲生弟弟教他的手艺,人倒也挺聪明一学就会,其技艺之精湛可与大哥比肩。不过对于店堂的发展新思路,常与堂长兄不合拍发生争执。他和大哥酣畅淋漓吵了一架后从此失踪,那是在1946年国民党的部队从日本人手中接管这座城市之后的一个夜晚。老大费尽周折从旁多方打听才知他充军去了。那个特别器重他的剃刀他的手艺的一位营长,将他作为专职理发师收留。队伍连夜接到开拔命令离开城市,从此不知去向,半个世纪没音信。
佳成进屋拜见岳父岳母,从瑞娟脸色中,才恍然大悟记起,今天是老泰山的六十五岁生日。是那个证券门市部的热闹而伤心的场面,岔开了他的思绪,搅乱了他的部署。原本打算十点钟买点东西到岳父家的,碰见那情景他灵魂开窍,沉溺于自己的失败和尴尬,早将岳父生日丢到九霄云外。幸好瑞娟作了补救,岳父岳母对于他的疏忽予以谅解,连一句埋怨的话也没说,只招呼他上桌喝酒。
气氛不错,桌上弥漫着祥和与幸福的满足感。老人喝了三杯说,我就喜欢佳成这个做派,扎实过日子,不虚飘,像走刀一样,紧贴着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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