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笨重而丑陋的蜂窝煤炉子,日夜烧开水,土陶罐炖汤,那生活就没有格调、氛围。尤其是冬春季节。所以城市里还保留了蜂窝煤厂,又带出一批从农村来的专门送蜂窝煤的黑色苦力,他们用大板车拖着山一样高的码放整齐的蜂窝煤,在居民大楼间匍匐着艰难行进,等待居民选购。守株待兔的经营方式,使他们的脸色更加阴暗更加黑乎乎的。这支队伍里,就有在船厂做工近十年的长期临时工牛牯子。
这天下午三四点钟光景,佳成从外面回来,正向居住的楼群走去,入口处猛然见到了牛牯子。他正站立板车旁边,用衣襟擦拭汗水,板车上堆码的蜂窝煤原封未动。分手三个月再度会面两人分外高兴,各自说了近况,无不感慨唏嘘。佳成说,牯子,你等了大半天,还一个煤也没卖出去?牛牯子说,今天运气不好,我拖了几条巷子,无人问信,还没吃中饭,实在没劲了,在这里歇一歇,没想到碰上你。
佳成思考一会说,再拖回去划不来,你干脆卸在我家门口,明天再来卖,我提供地盘。黑煤子闪了闪那还滚动着的泛白的眼珠,说,我干脆脱手给你,这一车,么价钱买的,么价钱给你,你自己去卖,这一车是一千块蜂窝煤,每块赚一分钱,一车赚十元,运气好,如果是高楼层,一车可以赚十二、三块。佳成想了想,这也是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不过,牛牯子没有说穿,他大老远拖来,辛苦费完全不给,我佳成也不忍心。十元钱的赚头都给他,也于心不甘。你给五元,算是我一天的伙食费。倒是牛牯子开了口。
一路上,牛牯子絮絮叨叨讲述自己生意的艰难。他说,这一车有五百公斤,不晓得要拉多远才会碰到买主,每一块煤要搬运三次,从煤厂一块块盘到车上,遇上买主再一块块装到筐子里,挑到人家门口,又一块块给住户人家码好,这才能赚到一分钱。问到吃住情况,牛牯子说,租了人家门口搭的破棚子,堆放杂物用的,不避风,不避雨,每月还收50元租金;成天吃盒饭,两块五的,有时也自己煮饭,从菜场捡些白菜梗一炒,东道主不满意,说是怕火灾。说着话便到了佳成门口,瑞娟逼他进卫生间冲洗脸面后,再递上一杯开水,给他塞一个凳子。佳成赶紧端上一大碗白米饭,上面堆满了菜,有荤有素,不过都是凉的。牛牯子推让一阵,还是风卷残云般扫得精光。随后他从板车上一块块卸下煤,一块快码好。佳成给了他本钱,又再加五元,说明是牛牯子的搬运费。牯子坚决辞谢,佳成抹下脸,你不要是吧,那好,你把这煤给我拖走。牛牯子软沓沓地伸手接钱,直想掉泪。
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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