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随随便便就从他的胸肋下取走了他的肋骨,然后再也不还给他了。四年后穆仰天渐渐地有了清醒,这一回反过来了,他恨的是婚姻。“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休。及至归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婚姻和人生一样,一开始就被美满的标准裹挟了,要的是不弃不离,要的是无穷无尽,其实不弃不离和无穷无尽是不存在的,再好的婚姻也会有终结之日,而任何形式的婚姻解体,都是婚姻的失败,无论婚姻解体之后留下谁,那个人都得承受幸福离去后永无宁日的失落和苦难。
《亲爱的敌人》七(2)
穆仰天绝对不愿意再度进入婚姻,绝对不愿意再度站到被伤害者的位置上去,任命运来宰割。所以,当他在童云去世后交上第一个女朋友闻月时,他就非常冷酷而且直截了当地对闻月说出了他对两人之间关系的界定:
“别指望我会娶你。我不会再成家。”
穆仰天认识闻月,源自一次讲座。
穆仰天初下海的时候做皮包公司,那时候他什么也没有——没有资金,没有产业,连经验都谈不上,是真正的商场晃晃①。但穆仰天毕竟是科班出身,华中工学院某教授的得意弟子,当年能分到省建集团,是靠了扎实的学分成绩,属于知识阶层的生意人。生意走上正轨之后,穆仰天开始有意识地改变皮包商人的野路子形象,利用自己的文化资源,不光自己做楼盘,也应聘去别的地方开讲座,以提高自己和公司的品牌。
童云去世几年后,有一天,市图书馆请穆仰天去做一个专题讲座,课题是现代城市建筑。穆仰天选择了保罗·安德鲁① 设计的中国国家大剧院作为专题。讲台下,绝大多数听众被穆仰天的讲座吸引住,时而瞪大眼睛盯着台上的穆仰天,时而埋头记笔记。讲座到一半时,穆仰天发现讲台下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坐在第三排靠窗户的地方,周边是几个年轻人,模样是学生,大家都在专注地听讲座,女孩却戴着一副耳机,嘴里嚼着口香糖,埋了头津津有味地看一本英文版的《哈里·波特》,因为阅读带来的恐怖瞪大了眼睛,耳机里不知响着什么音乐,脸上是一副迷糊样儿,身子不停地晃来晃去。
穆仰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受到女生保护的少年儿童了,踏上社会十多年,他早练得嘴皮子油滑,知道这样的公众讲座,没有不感兴趣的听众,只有没拿出兴趣来的说者,而要做到这一点,表达方式是重要的,于是,他见有人在讲座中心猿意马,就提高了声调,换了一种幽默的口吻:
“有关国家大剧院的情况我已经介绍过了,谁要是还有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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