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让给他。像他这么大时,我早已帮家里洗锅刷碗扫地干活了,但是现在母亲从不让他做这些活。她对小儿子说话的口气也与我大不一样。对他总是充满了慈爱,表情和口气带着喜悦和自豪;对我却总是沉着脸,说出的话就像刚从冻土里挖出的胡萝卜一样,硬邦邦的带着冰碴。有时我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在母亲看来,我从小就不如弟弟聪明可爱,认为我傻里傻气,呆头呆脑。每当有人夸弟弟聪明乖巧时,她就笑得像一朵菊花,一脸的得意神情,说,“可不呗,这小东西比他哥哥精百倍哩……”然后就讲弟弟如何有心眼的故事。故事足有一箩筐,最经典的不知给人讲过多少次了。母亲是这样讲的:“有一次他们二人坐在自家院子里玩沙土,那时大的已经有十来岁了,而他才三四岁,我是叫他哥看着他的。玩着玩着,你猜怎么着,那小东西趁他哥不注意,偷偷抓了一把沙土藏到背后,然后嘻嘻地对他哥说‘你闭上眼睛,张开嘴,我给你糖吃’。于是傻老大真的以为有糖,就乖乖把眼睛闭上把嘴张开了。那小东西真坏啊,小手猛地从后面悠出来,一下子就把沙子全撒进了老大嘴里……哈哈,他哥那个惨呀!真是笑死人了……你说老大那么大了,却叫这个小鬼东西给耍了……要不是事后傻里傻气的他哥咧着满是沙子的大嘴跑到屋子里要水,我哪里知道这事啊……”说到这里,母亲和听的人已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飞出来了。母亲意犹未尽地说,“一百个孩子里也挑不出一个这么‘鬼’精的东西,你说他才多大啊,就把他哥耍的一愣一愣的……”说罢,母亲脸上显出少有的得意神情,好像弟弟是她生命的杰作,她的骄傲,而我却是从野地里头捡回来的。我当然对这事有印象,当时是一心想哄弟弟玩,只是没有料到他真的会把沙子撒进我的嘴里,只以为他吓我玩呢。但这是辩不清的,我也懒得去和母亲分辨这件事。反正在母亲的心里,我永远是一个木头疙瘩,无论怎样也不如弟弟。
22
父母从来对我漠不关心。父亲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们那一代信奉的是一辈子为国家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拧在哪里就在那里闪闪发光。对此并不感到有什么委屈。那时候全国上下都在搞政治运动,人们把上班干活看得并不重要,干活吊儿郎当,而把开会学习政治表现看得很重,墙上的黑板报三天两头更换。父亲在别人都不怎么上班的情况下,一个人在空旷的车间里独自干活,仍然是上班来下班走,即使回到家也往往想的是车间里的事。他对批判这个批判那个就是不批判不强调干活生产的做法,既不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