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的工资里扣掉一些,另外还要挤出一部分还个人的钱。老家的房子以很低的价钱就卖掉了,父亲的自行车、手表、皮袄也卖了,以便尽快还上债。那辆自行车是父亲从原来的城市带来的,是个德国老式的牌子,虽然旧得脱了漆,但他非常喜爱。皮袄是小羊羔挂得里子,冬天时父亲都很少舍得穿,他还是卖了。他们不习惯欠别人的钱,恨不能不吃不喝把自己的嘴封起来,一下子都还上。外债使他们的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辗一样,沉重的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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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我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惹母亲伤心生气。她对我仍然不怎么关心,相反,在她心情恶劣时,她就歇斯底里地骂道:“怎么不是你死啊?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看看你弟弟,没有一个人不夸懂事的,十个你也比不上他啊……”言外之意,我没有替弟弟去死,或者说应该死的是我。听了,我非常地伤心,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只是心里恨恨的,极不舒服。
她有时还会自言自语地念叨小儿子的事,埋怨自己后半辈子的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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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母从外地回来好长时间后,我才敢把自己经常头疼、头晕、心慌有时双腿不听使唤的事告诉了他们。他们听了很害怕。这时,他们似乎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儿子需要他们关心,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也许悲伤稍微减轻后,他们逐渐接受了现实。第二天早晨母亲就让父亲带我去医院检查。查来查去,认为我得了神经官能症,视力也有问题。为了矫正视力,必须要配眼镜。当时配眼镜需要预约,结果排队预约在一个月后才能轮到。到了那天上午,我去医院散了瞳孔,弄得我一个星期怕见光,睁不开眼睛,似乎光里掺了火硷一样蜇人。我只能低着头走路,别扭极了。等后来把眼镜配出来,虽然发现世界顿时变得清晰明亮起来,但又觉得不那么真实可靠了。眼镜我很少去戴,原因是我认为自己戴上眼镜以后,模样更丑了。本来我就脸瘦,嘴巴又凸,唯一还算好看一点的眼睛现在又被两个圆玻璃片给挡住了。脸上加了这个东西,活像在电影里看到的汉奸、特务的嘴脸,滑稽极了。我怎么甘心把自己糟贱成这个样子啊!此时把外貌看得很重的我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的。我苦恼极了。于是我平时坚决拒绝戴它,宁愿当个瞎子什么也看不清,模糊地生活。我只有在看电影或上课时才不得已用它,一旦这些快结束就慌忙地立刻摘掉,不愿让人们看到我难看的样子。
我还得补充说一下,刚戴上眼镜时确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感觉,看到的这个世界似乎是不真实的,虚幻的,一切都太明亮了、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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