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睡!”
话虽如此,洪钧哪里睡得熟?放下号帘,倚着包裹打盹,只觉得两只脚没有放处。好不容易才有些倦意上来,听得号口边有人在喊:“接题纸!”
于是,寂静的号舍立刻便热闹了。洪钧将挂在墙上的夜光表取下来看,长短针并在“三”字上面,丑时早过,已是寅初一刻,便掀起号帘,钻了出去,先舒舒筋骨;等号军替他送来题纸,方始回号,点烛细看。
乡试第一场照例是三篇文章一首诗。三篇八股文分别在论语、中庸、孟子出题,诗叫“试帖诗”,五言八韵。文题、诗题,事先可以根据天时、人事,以及主考的性情去猜测,名为“揣摩”。洪钧入闱之前也曾下过这样一番功夫,三篇文章的题目不曾猜着,诗题却揣摩到了,果然是“赋得桂树冬荣”——乡试本该在桂子飘香的时候,如今晚至仲冬,这是清朝自有乡试以来的首次。洪钧将新买来的四书,从头到底温过一遍,他自信慢慢可以体味出道理来。最紧要的是,心清要放松,思路才会活泼。
因此,他先不忙构思;唤号军烧开了水,沏上一壶洞庭山的“碧萝春”,取出苏州带来的茶食,悠然享用,权当消闲。
谁知文思竟是出乎寻常地艰涩,茶喝了一壶又一壶,直磨到天光大亮,一篇文章做好,已去了一个上午。洪钧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还有两文一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稿。
偏偏雪又愈来愈大,生炉子做饭非常不便。一赌气索性丢下不管,只弄些茶食塞一塞肚子,赶着又提笔吟哦,先将“桂树冬荣”那首诗做了起来。跟着做第二三两篇文章,直到晚上点到第三条蜡烛,终于都完成了。
看看表,恰好是子正十二点。洪钧又饥又渴又冷,而且筋疲力竭,懒得再动,草草收拾文稿装入卷袋;吹灭了蜡烛,蜷缩在一角,却是睡不安稳。号子外雪深三尺,银光照耀,闭目仍觉刺痛;万般无奈之下,只有回想些有趣的事,作为排遣。
要想,自然是想望海阁。从邂逅白马红裙开始,蔼如的一颦一笑,应接不暇地出现在他脑中;而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一来,当然是入于忘我之境了。
似梦似幻地过了一夜,虽然并不舒服,毕竟精力已恢复了许多。吃过早饭,开始誊清。他那笔小楷却是很下过功夫的,写得又快又好,近午时分,卷子都写整齐,正是出场的时候了。
出场名为“放排”,头排照例在进场第三天的正午。炮声已响,号门已开,洪钧刚刚收拾完毕,本可交卷领签,赶着头排出场,转念想到号军的忠告,不可“白吃一趟辛苦”,觉得不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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