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中秋之后,复回烟台。如果照旧践约,便得赶紧动身,由上海搭海轮北上。洪钧对于这件事,踌躇不决已经好久了,到此刻仍然莫衷一是。
“只怕去不成了。”他说:“烟台也不知是什么样子?一直没有信来,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在想潘司事的婚期,也许已经更改;倘未更改,应该有喜帖来。如今没有一个确实的消息,自宜慎重。但错过了这个相聚的机会,又未免可惜。
“我实在很想去。”洪钧又说:“一去见了面,当然要谈我会试的事。他能替我凑多少钱,说不定当时就给了我。不然,也一定有句确实的话,就可以放心了。”
“说了半天,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呢?”
“你得替我拿个主意看。”
“我看,”洪太太很吃力地说:“去一趟也好。”
“好!那就去一趟。”
就在作了这个决定的第二天,蔼如的信来了。拆开一看,洪钧倒抽一口冷气,颓然倒在椅子上,心乱如麻,好半天作声不得。
洪太太走来一见,大惊失色,“怎么?”她问,“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发痧?”
“不是!”洪钧有气无力地答说,“事情坏了。”
“什么事?”
“烟台喜酒吃不成了。”
“怎么妮?”
“新娘子死了!”洪钧将信重重一甩,“急症不救。”
洪太太亦觉恻然,不过她对霞初毫无印象,自然不会像洪钧那样难过。她关心的是潘司事。
“新郎官呢?”
“糟就糟糕在这里。”洪钧顿着足说:“新郎官失踪了!”
洪太太这一惊非同小可,脸色白里发青,比她丈夫更难看。因为潘司事已是洪家一家希望之所寄,这个靠山一倒,关系太重大了。
“怎么会?”她急急问说,“怎么失踪的?”
“信上说得不详细。说是小潘押了一批货趁早到济南,中途遇着突围的捻子,拿他们冲散了。小潘的下落不明,看上去是凶多吉少了!”
洪太太像瘫痪了一样,连路都走不动,只扶着椅背喘气。见此光景,洪钧越发心如刀绞。但是他很清楚,他不能不振作精神,否则,一家就没有人能撑得住了。
“你不要急!”他极力装出起劲的语气,“我原来就没有完全指望他。好在时候还早,慢慢想法子,也还来得及!”
“哪里还早,转眼就是八月半;一到年下,家家要钱用,想借更难了。”
“我有办法!”洪钧拍拍她的背,“你要挺得住!你主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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