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随即觉得眼花缭乱,看出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想作个笑容作为报答,却发觉嘴角发酸——这才意会到自己原不曾合过笑口,所以嘴角的肌肉被拉得酸了。
车子到门,鼓乐大作,爆竹愈响。洪钧从车厢中跨下来,发现会馆大门,与一早出门时大不相同,张灯结彩以外,最触目的新贴一副红纸的楹联,五言对句:“禹门三激浪,平地一声雷”。
“这副对联从道光十二年壬辰贴过以后,一直到今朝三十八年了!”张司事说。
原来凡是会馆,若遇本地有新贡士大魁天下,照例都贴这样一副楹联。苏州的状元在洪钧之前,是道光十二年的吴钟骏,算起来相隔了三十八年,所以张司事有此说法。
此时的洪钧,却没有功夫去细究他话中的道理,因为贺客已经济济一堂。除了熟人以外,更多是不相识的同乡。三年一度,青钱万选,独一无二的状元出在苏州,凡是乡党,无不同沾殊荣,自然要来分享这一番热闹兴奋的欢乐。
接着,一拨一拨的车马到门,苏常两府的达官,殷兆镛、庞钟璐、翁同(龠禾)都亲来致贺。还有潘苇如的一位“老太爷”——潘观保,年高德劭,居于乡长的地位,商量第二天金殿胪唱,顺天府尹送状元到会馆以后,即时开贺,定哪家饭庄子的席;邀哪家班子的戏;该请哪些人;出帖具名的是谁;分金如何分配?计议未定,只听会馆中侍应宾客的长班,高声唱道:“潘大人到!”
不用说,该“大人”称呼而姓潘的,只有换了红顶子不多时候的潘祖荫,也就是新科状元的老师。所以洪钧急急忙忙赶了出去,从大门口将潘祖荫迎了进来。张司事已铺好了红毡条,准备洪钧大礼参拜。
“不敢当,不敢当!”潘祖荫一定不肯受礼。
“应该的,应该的!”同乡纷纷代劝,而潘祖荫执意不从,理由是他的胞叔潘观保在,不敢僭越。
扰攘久久,洪钧到底还是跪了一跪。潘祖荫被人强捺在东面太师椅上受了礼,少不得有一番赞扬的话。
“平心而论,文卿这本卷子,写作俱佳,如有神助;众论所归,绝无半点侥幸。”他说:“我是早就从字上看出来了,有人问我,我不肯说,说了就可能害了文卿了!”
“是!老师栽培,真不知道怎么报答?”洪钧当然也要谦虚,“其实,清卿的文章,比我高明。”
“清卿也好,可惜长了些。”潘祖荫起身说道:“文卿该去拜一拜其他几位老师,我不多坐了。”
“回头我去给太老师、老师、师母请安。”
“不必,不必!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5页 / 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