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井埋掉后,你请井队或地质队的人把你那井洗一洗,要是顺利的话,或许还能喝。”
“咋洗?”杨疙瘩好歹松了口气,却头次听说洗井。
“就是抽水,把被污染的水抽完,井就洗干净了。”一个水利局的干部接过话头,对杨疙瘩解释着。
“那么多水要抽多久呀?”
“根据防疫站的化验结果和环保局对污染状况的分析,估计得一个月左右。因为井水不能没命地抽,那会把井壁抽塌的,得抽一抽,歇一歇。”
“一个月?那这一个月里俺们喝啥?”杨疙瘩又一次慌乱起来。
“自己想办法,去别的地方借水吧。”
“啊…”杨疙瘩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他想到了杨家庄百多口乡亲和几百只牲畜、家禽,想到了李庄水库,想到了盼水的遭遇,想到了自己曾经打发李平山和李庄那两个村干部的那些冷冰冰的话,如同落在了冰窖里。
愣了半天的杨疙瘩转过身子,涨红着脸,抬手指着郭老二:“郭老二,你狗日的有水喝就行了,还开啥鸡巴厂子!俺还说和你用一个水带是结了一门亲哩,作孽呀…”
这一句赶一句的对话无异于一声声惊雷,一下又一下地响在郭老二的头顶,又如同水村和杨家庄几百号人围住了他,同时用手指戳着他脊梁骨的声音,“咚咚”有声。郭老二瘫软在宽大而柔软的老板椅上,瞪大了眼睛。他仿佛听到了“砰”的一声响,这声音好象那口井出第一口水时的声音,好象盼水出嫁那天的爆竹声,好象爹最后的叹息声、好象哥哥被土坯砸到脑袋的声音,好象儿子所在煤窑的塌方声,直端端地钻进了郭老二的心脏里,快速地扩张开来,又急流般流遍了全身,从乡亲们在他身上戳出的一个个黑洞里溢了出来,很快把郭老二的身体淹住了。就在那些幻化的、模糊不清的、血一样红色的水涨到嘴边的时候,郭老二张了张嘴:“水村,水呀…”便再也没出声。
第十六章 送葬
埋郭老二那天,水村的老老少少都去送葬,杨家庄也来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人哭。杨虎子告诉盼水和主持葬礼的二麻子,杨疙瘩病了,下不了床,自己替他来送送郭叔。盼水已经哭不出声了,被送她出嫁时的邻家嫂子搀着和迈生走在最前面,一个后生抱着尚小的迈生帮着他举着白幡。盼水娘说,俺家没后,盼水有恩于俺家,就让迈生做孝子吧。
在离水村不远的坡地上,一冢新坟立在了三冢旧坟旁,四冢坟一字排开,朝着水村的方向。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看着四冢坟,想起了曾经挖过的三个黑窟窿,长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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