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进雅诗轻兰一年了,薪水没涨过一分钱,公司的采购部经理是老板的亲侄儿,就算肖然长俩脑袋,也断然爬不到这个位置。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深圳,你有钱,可以为钱自豪;没有钱但有未来,可以为未来自豪;又没钱又没未来,只能假装自豪。上周六陪牛侄儿到宝安看了几家纸品厂,这周刚上班,他就收到了十四页传真,光信达印刷厂一家就发了十页,这个猪窝一样的破作坊把自己吹得地下绝无、天上仅有,悠久的历史能一直追溯到宣统年间,财力雄厚得连李嘉诚都自叹命苦。此猪窝的老板姓卫,一个獐头鼠目的潮州人,送肖然和牛云峰出门时,他故意落在后面,趁牛云峰不注意,轻轻拉了拉肖然的衣角,飞快地比了个“6”的手势,肖然笑笑,望着牛侄儿肥硕的屁股,面不改色地大步前行。虽然做采购工作的时间不长,他也明白卫老板的意思:从他这里进的货,有6%的回扣。任何时候采购工作都是一件肥差,那时候流传着一个段子,把各种职业分了三流九等,其中有一句说的就是采购员:三等人,干采购,白吃白喝拿回扣,地位仅次于人民公仆和“扭扭屁股就赚钱”的明星。前些日子公司辞退了一个叫张志刚的采购员,此人前脚刚迈出大门,牛云峰就召集会议声讨他的罪行,声色俱厉地号召大家敬业爱岗,多奉献,少索取,万万不可偷鸡摸狗,“吃回扣的,一律开除!”说得唾沫横飞,脸瘪得象被谁揍了一拳。下班后肖然跟公司的刘会计聊起这事,说张志刚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这么大胆。刘会计长叹一声,说这家伙才精呢,这三年他至少捞了十五六万,还没落下什么把柄。说得肖然一楞,想起自己每月干巴巴的1300大元,心里一阵失落,感觉象丢了个钱包。从那以后他就多了个心眼,谁的单他都要瞄上一眼,只要觉着价格有问题,就偷偷记下来,再一一打电话到厂里去核实。这么干了一个月,他就发现采购部的七个员工,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屁股上是干净的,连牛云峰都算上。牛侄儿半个月前买了两台压膜机,一台19800元,根据肖然的估算,他至少从中黑了一万块———人家厂里的标价才一万六,而根据采购的惯例,这价格至少可以压下来20%。这种发现让他豁然开朗。这周一上班,牛侄儿就催着他要包装盒的订单,按照公司规定,一份采购定单至少要有三家供应商的比价,他思忖了半天,拿出订单,一笔一划地填写:宝安信达:0。56元;港厦九原:0。585元;蛇口联兴:0。605元。写的时候想起了信达厂卫老板鬼头鬼脑的模样,心里无端地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释然了:与钱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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