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草菅人命的醫師
那是一次差劲的手术。
如果有什麼令林澄奇医师最痛恨的,那就是一次差劲的手术。
他看著他的小办公室裡,那些用红色档案夹留存的一叠厚厚的资料。
即使是罪不可恕的恶人,在医院裡都有权利获得一次乾净俐落的手术,就算是併发症所引发的脑死、上路,也应该不能是人为的错误判断所造成,而这次的手术并不乾净俐落──至少最后不。
林医师摇了摇头,戴上他的近视眼镜──开刀和看书时纔会戴的眼镜,重新开始工作。
他已经和这具病体、这些恼人的家属都耗上一整天了,先是看著老人的脑波消失,跟著又是他们逐一的询问与承受诸多愤怒,在加护病房好似尸体乘殮的气氛中,那具植物人的头部被套上许多插管、仪器,满室白色的布幔隔绝著老人僵直、枯瘦的身躯﹔之后,他帮忙把病床的床头和床尾抬高,让那具半死不活的病体,不会因为血液循环不良,產生褥疮或任何病变。
他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处理好了九个病人,现在是第十个。
医生指示使用抽痰器,开始帮第十个处理鼻腔和喉管中的黏液,只是按下一个红色按钮,一滩黄浊的痰液立时就被抽了出来,但是这个张著嘴的病人还是动也不动,像是被固化剂涂抹过的人偶,僵硬得连半点反应也没有﹔笨手笨脚的护士在抽痰的时候,不小心让管子戳到病人的舌头,一条血丝顺著管线,和黏液一起流出老人微张的嘴角,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训练有速的护士,很快就把那一点褐色的血渍抹乾净了。
他不禁想著: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或者说这具佈满死亡气息的尸体,还会有痛苦的感觉吗?
回到办公室,林澄奇疲倦地瘫倒在座位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了。
天色已晚,只是在一群没有未来的影像中间,移动著疲惫的身躯,然后又即将渡过无比漫长的一天。
再也无法逃避了。
他必须处理最后一个的问题──他看著桌上的病歷表,颤抖的手拿起笔,从名单上划掉那个名字──这是最糟的一个。
失误,无可原谅的判断失误,或者是无可避免的医疗纠纷,单单是这些想法,就已经足够让这位年资已久的外科医师感到毛骨悚然﹔他在太多的例子中间学习到,并且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医生无法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就连上帝或佛陀也不能够。
「该死了!」
林澄奇医师非常痛恨一次差劲的手术,更憎恨一次差劲的急救。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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