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绅举办,即大部分公立学堂亦由其开办。这场改革,实质上是教育公有化全面转变为教育私有化,其利弊不可胜言,仅述其大者。
清末废除科举,改办学堂,从表面上看,前此得益于科举的士人绅士的特权受到破坏,或曰“士人政权”被瓦解,他们理应坚决反对此项改革。而实际上,广大士绅在此巨变中“机敏的停止了反抗”,转而以开办学堂作为“保存特权的新出路”。因为,学堂的考试内容虽由子曰诗云一变而为声光电化,可是,学堂毕业生(以及留学生)照样被授予生员、举人、进士的头衔,照样做官,特权犹在。王辏г擞?908年特授翰林院检讨,尝作诗云:“已无齿录称前辈,尚有牙科步後尘”;上联谓科举已停,为旧日翰林所重视之前辈、晚生的规矩,毋庸遵守,下联则谓新学方兴,医学生中佼佼者也可获得进士头衔。钱锺书撰《围城》,述及方鸿渐“博士”回乡,成为“本县的名人”,报馆请他题辞,学校请他演讲,一时风光无两,不啻如从前中进士、点翰林而衣锦还乡者。二者,冶华洋新旧于一炉,相映成趣,而幽默的背後,则显示了新、旧制度虽有差异,读书人的特权却未因此改变。
国民中读书人的特权依然保留,全体国民受教育的权利却因此不平等。科举制度下的读书人,所费不过幾本书钱及微薄塾金,且入学以後还能得到政府的补贴(膏火银);而新时代的学堂生,其学费、制服费、食宿费皆由自筹,贫家子弟因此废学者渐多。清代平均识字率约为20%,而民国时期很多地区的识字率竟低于此数。如江西寻乌县,位于闽、粤、赣三省交界处,极为偏僻,在科举制度下,十万县人中识字率达到40%(包括一个举人、四百个生员),废除科举後,能进学堂(自小学至大学)读书者不过14%(毛泽东《寻乌调查》,1930年),教育改革後,受教育人数反而减少,即此可见一斑。
一方面是读书人(当时已有“智识阶级”之称)依然占据各界的要津,一方面却是无力读书者数量越来越大,社会分化——包括城乡分化和阶级分化——日趋剧烈。旧时代的官绅,得风气之先的一部分学堂生,以及大小军阀(可以鲁迅《阿Q正传》中赵家父子、假洋鬼子及城中“革命党”作代表)成为社会的上层阶级,农民及城市贫民成为社会底层,二者之间的阶级流动因缺少类似科举的制度设计而趋于静止,二者之间的矛盾亦日愈扩大。旧时代常见的“官逼民反”造成之动乱是可以克服的,不然不会有清代後期的“同治中兴”;新形势下的“列强瓜分”,因民族国家业已兴起,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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