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词人秦观漫步在大雾之中,被浓重的雾气打湿了长衫,也打湿了诗人固有的敏感的心弦,缘情写景,情由境生,写下了让后来无数男女为之沉醉、为之痴迷的《踏莎行》。对于词中所隐含那种淡淡的落寞和感伤,我一直认为只有那些吃饱了撑得难受的人、只有正处于发情期的男女才有资格拥有,才有资格欣赏和品味,但多年前在听完那位华发飘扬的古典文学老师讲的一堂课之后,我改变了看法。伤春不分男女,落寞不分老幼。白发飘飘的老师已经六十有余了,用浓重的四川口音将这阙词吟诵得抑扬顿挫、余韵幽幽,老人家对他的贤徒们不解和嘲弄的目光视而不见,自顾念念叨叨,品一壶明前碧螺般仔仔细细地享受着字里行间透漏出的斯情斯境,享受着凝练的文字中挟裹着的文人情怀。动情处,老人的眼里泪光晶晶,目光视向千年以外,仿佛他就是秦观,仿佛眼前不是一干傻愣愣的姑娘小伙汇集而成的所谓的课堂,而是一处被迷雾掩映得如诗如画的古意盎然的山水。
那个时候的课堂上已经遍布成双成对的学生恋人了。沉浸在卿卿我我之中的青年男女根本就没有明天的概念。他们注重的是当下,他们热衷于用含义深深的眼神或者微小的动作来演绎和诠释“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当下的主要工作是使出浑身解数来体验和探寻异性的生理和心里差异,情窦初开的他们正享受着因为青春、因为冲动而带来的刺激和愉悦,他们无暇去顾及古人,被喜悦充盈得直如气球的小小的胸怀里已经没有些许空间去容纳来自几百年前的那种文人的失落和悲伤了。所以,白发老师因为一阕伤感的词而引发的一连串的异样的表现不被学生们纳入法眼,应是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我理解白发老师的心境。那个时候,他的结发妻子因为乳腺癌刚刚去世。他的妻子跟他一样都是文革前的大学生,是不同班的同学。我觉得如果他讲授苏轼悼亡妻王弗的《江城子》或许表现应该更为出色。“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少年夫妻老来伴,几十年的相扶相搀间忽然没有了依仗,白发老师若是沉浸到这阙词中去,不哭个死去活来,那才叫见外。
更深一个层次的原因,还是因为那时我正暗恋胜美。那段时间里,胜美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均为我日记中的主要内容。我渴望得到胜美的芳心,却因为自忱是家庭背景的差异以及对于将来能否养活胜美的担心,始终不敢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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