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地、丑陋地、满不在乎地、毫无羞耻地袒露着荒芜,十指向天,既不像旌旗招展,也不像遗世独立,既不诗意,也不惬意,还有一大团细碎的枝丫像废弃的鸟窝一样杵在那里,美其名曰“凤凰”,这样的桐树叫做“凤凰树”。
等到所有的叶子都落尽了,也就该入冬了。即使入了冬也看不到梅花,西安没有梅花,只有一色的焦黄,连大雁塔也是风尘仆仆的,经了万代的风沙才走到这里。唐玄奘没有在塔内,塔内更没有经书,这里有的只是隔了世的尘埃。即使有穿城而过的风,也带不走一丝尘埃,反添几分尘土。树皮颜色愈来愈黄,干了,像这片土地一样。连地下的一座又一座坟冢也是风干了的,没有一丝水汽。这个城市正在陷落,就是因为缺水。无论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人,一律脸色焦黄着。这就是缺水的征兆。
秋风扫落叶,固然是华美的,却也是凄凉的。枝头叶片越来越少,早就浓绿不起来了。想象着自己就像这大而无用的梧桐叶似的,落在地上,风干了,一场雨之后,就烂在了那一小片泥土里。这样还算是好的,如果被清洁工扫了去,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呢,烧了焚了倒也罢了,最怕跟那些腥臭的塑料袋混在一起,曾经的、高高在上的骄傲更加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多美的诗情画意啊,可惜说的不是这里。
作为最后一片坠地的桐叶,我躺在地上想什么呢?风夹带着沙,从我脸上席卷而过,我一脸惊惶、一脸寂寞,伤痕却看不见了,骨骼也风干了。或许我还能想起一些什么东西,那就是我青春的脉络。我开始回忆,希望自己能够明白一点什么,然而太艰难了,似乎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
1996年10月20日 小雨 花凋
想要 盈握你的孤怨
伸开手掌
只有一缕轻烟
心不在焉 吻落了太阳的热恋
游思
无声无息间消远
——题窗前金盏花
人类发明水泥不过百年光景,水泥却覆盖了整个地球,当然,我是说平铺面积。有增无减的势头仍在继续。而我一出生就被限定在了这冰冷、单调、坚不可摧的水泥屋里,似乎生命也是由水泥铸就的。生命如果是用水泥铸的,会更坚固,会万古长存,哪怕地球再遭遇一次不可避免的毁灭。
这屋里惟一有生命的东西,就是这几盆花了,好歹它们的生命还在运动。它们夜以继日地进行着光合作用。即使花谢了,有叶,叶落了,有根,明年又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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