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大街走了过来。那时我已经是大学生了,上的又是名牌大学,所以我妈底气十足。我们站在街边和她说话,无外乎叙些阔别,问问近况如何。彼此都是客气的,语气里也充满了好意。老师明显地老了,也胖了,胸前和后背的线条模糊不清,衣服都包在身上,举手投足不如从前敏捷,眼镜片后面的目光也是涣散和柔和的,脸上一团和气。
她和我们谈得十分投契,说的都是些非常亲近非常体己的家常话。我妈照例要感谢她多年前对我的教育之恩,她听了居然非常欢喜的样子,口中客气着,又反过来把我夸奖了一番。看来老师是完全不记得当年的那一节了。想想也是啊,在我之后她带过一茬又一茬的学生,她尚能记得我是谁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可她不知道当年她滔滔的一席话就像刀子一样割在我心上,让我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当时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坐在那个教室里,我甚至希望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我没有老师那样健忘,我站在她对面,看着她嘴唇张合说着奉承好听的话,就像注射了麻药一样心里越来越麻木。不过我倒也并不恨她,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其实她也是“对事不对人”的。她之所以那样做,是由她的认识水准决定的,也是那个时代一个革命群众基本的革命立场。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没想到仅仅几年一过她就变得如此臃肿和懈怠,和大街上挎着菜篮子迈着鸭步的庸俗妇女别无二致,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书卷气,更谈不上师道尊严。而她在批评我的时候,声色俱厉之下是有一股子锐气和威风的。那时的老师年轻气盛,正处盛期。可惜转眼就消逝了,就像过季的草木一样叶落枝败。她真太让我失望了。
外婆陪我住了一个多月就回去了,家里就是妈妈和我们姐弟二人。我很快就适应了和妈妈一起生活,帮她做她让我做的一切事情,扫地、洗碗、择菜、拿牛奶、买东西,并且从心里面感到乐意,每一样都做得尽心尽力。血缘的可怕力量发生着强有力的作用,我心甘情愿地就回归了,甚至很少想到之前一起生活了八九年的我的外婆和外公。我的弟弟在我眼里是世界上最讨人喜爱的孩子,他长着苹果一样的脸蛋,安静听话,从来不像别的男孩那样在外头打架闯祸。除了星期六,每天晚饭之后妈妈都要到学校去参加政治学习,我和弟弟就早早地睡下,好让她锁上门放心地走。我们睡在妈妈的大床上,头靠着头,我给弟弟讲故事,然后我们一起进入梦乡。我妈深夜归来看到的是一双酣然入眠的小儿女,乖得叫人心疼。这多让她安慰啊!
不知是谁提醒我妈要注意和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