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上我还不是一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况且在长期的生活训练中学会了面对现实。而且,在我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透视生活表象之下的渴望,这令我似乎拿着一把坚硬的凿子,可以轻而易举地剔除生活表层那层钙化了的物质,直接面对里面柔软鲜嫩的质地。
换一种说法,这样的渴望也使我学会了逃避现实的方法,就如同掌握了一门逃生术一样。我不断地在心里构想另一种现实,它不同于现实也不同于梦境,它既是复制又是重建,我真的不知道它是否存在过,但我知道如果它没有存在过,那它一定永远不会存在。在我看来,所有的作家都在竭尽全力地描述他心中的那一种现实,当然我也不例外。
时光如水流过3
在我小的时候,总觉得时光过得很慢,生活非常非常平淡。记得上小学那会儿,每天我宁肯绕一点路也要从县中的大操场上经过,因为那里住着一个杂技团,小演员们每天在门口的空地上训练。我看得心醉神迷,常常忘记了时间。当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一个杂技演员,在灯光明亮的舞台上表演令人惊叹的高难度的节目。这个理想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后来我才慢慢把它忘掉。在读到美国作家舍伍德·安德森的《小城畸人》中的《母亲》时,我才对自己幼时的这个理想有了一个明确的理解。《母亲》里的伊丽莎白·威拉德在做姑娘时有好几年一心想当演员。安德森写道:
在那些日子里,这又高又黑的姑娘脑子里是乱糟糟的。她心里极不平静,这表现在两方面:第一是一种心神不定的欲望,盼望变化,盼望她的生活有某种巨大而明确的变动。使她爱上舞台的便是这种感情。她梦想参加一个戏班子,漫游世界,永远看到新人物,自己也演出一些东西来给一切人民观赏。她有时在夜里想得如痴如狂,但,当她设法和来到温士堡、住在她父亲的旅馆里的戏班中人谈起这件事时,她却什么结果也得不到。他们仿佛不懂她的意思,即使她当真表达出了一些她的热烈向往之情,他们也只是哈哈大笑。“不是那个样子的,”他们说,“就跟这里的事一样无聊和乏味。搞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我和伊丽莎白一样,非常渴望生活能有某种巨大而明确的变动。不过当时我不会想到其实这种变化正在发生着,而且一直在发生着,从不停止,只不过需要在时间中加以累积,方能达到所谓“巨大的”和“明确的”。现在,我无疑已经看到了这个结果,尽管它并不是我所喜欢的。除此,对舞台的向往大概是因为不甘寂寞和不满现状。舞台就像搭建在生活之河上的码头,突出于河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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