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将人和船冲歪了,拧得老船一阵痉挛,哗啦一下子,老船就在海面上消失了。赵小乐发狠地保持着平稳,竭力使船按着侦察好的海路钻行。海流子时急时缓,他恍然觉得自己和海流子之间存在着某种强悍的默契。
“水浸的鬼,该招海神爷报应啦!”望着久久不露船影的海流子区,大眼儿幸灾乐祸地咒着,烂眼圈都给憋红了。他嫉恨赵小乐。哗地一个大浪,激溅起一道一道残阳泡透的晕虹。晕虹转眼就破碎了,落下一个个跳跃不定的光圈。远远的,光圈落下的海面上,一杆松桅斜挑着水涝涝的灰帆探出头来,继而整个大肚蛤蟆船也浮上来,抖落了一身稀汤薄水,透着明亮庄重的孤傲。赵小乐像头小海怪爬上船板,细细查看一下船舱,舱里没漏水。他的舱密封绝好,花了大价钱的,遗憾的是竟没人看得出来。他神神气气地走进舵楼,解开柴油机上的塑料布,轰一声马达响起来。黄雾稀了,像是有一只神手扯去了黄蒙蒙的雾帘子,他抬头都能看见远处透着深沉,平坦空阔褐黑色的海滩,以及蚁一样的人影。他感觉到人群骚动了。他扭回头瞅了一眼大眼儿的槽子船,远远地吼道:“回吧,孬种!”吼完,他就依稀听见来自挖泥船上的欢呼声贴着水皮儿滚过来。大眼儿无法忍受他的奚落和嘲讽,眼睛在烂眼圈里打着骨碌,莹莹地闪着疯狂的绿。“操他妈!”他骂了一句,甩落上衣,也学着赵小乐的样子扎进海里。
大眼的勇猛使赵小乐震惊,一种不祥的预感和说不明白的悲悯攫住了他。他不再前行,而是不错眼珠地盯着海流子区。粗糙的浪头子一下一下涌着,大眼的槽子船也拐搭拐搭地下沉,末了就剩下一个翻花的水泡儿了。不长的时间,赵小乐听见大海腹中传出嘎啦啦焦干哑闷打雷一般的声音,一股股浪头子来回翻卷,卷一阵子,海面上突然浮出船底板,一闪,就消失了,留下一片模糊的茫白。赵小乐当下腿一软,知道出事了。他猴急地钻出舵楼,一猛子扎进海里朝海流子区游去。他的脑袋扎出海面时,看见桅杆和白帆如一块白膏药贴在浪头子上一颠一闪地远了。赵小乐料定大眼儿的船已颠散了,当务之急是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