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由于回忆而变得明亮和美好的鸡蛋花来到我怀念的视野中,我所有与家乡有关的文字,几乎都是这个时候写作的。
但在当时,在我只身漫游的八十年代,这种怀念还远远未到,它们像一些珍贵的人性的水滴远远地停留在云层里,要等到下一个十年才能降落到我身上,滋润我远在异乡的身躯。
让我接着本章的开头,叙述我的路途。在那次遍及西南几省的漫游(这个词我一直觉得用得不太准确,漫,这个字令人联想到神仙般的轻松从容,想起一蹬脚就能腾云驾雾的形式)之前我还去过两个地方,一是远在北方的京城,一是离N 城不远的北海。这耗去了我大学毕业后前两年的积蓄和当年的探亲假。
第一要去的地方是北京,这是一个深入我的骨髓、流淌在我的血液里的念头,它不用我思考和选择,只要我活着我就要到那里。很早我就认为,我的目的地在北京,不管那地方多么远、多么难以到达、多么寒冷、多么虚幻,我反正就是要去。不知这个念头是否跟我在幼年时曾和B 镇唯一的一家北京人做邻居有关,在六十年代的南方边陲小镇,北京的确远得到了天上,凡人根本去不了,幻想到这个去不了的地方是我最大的快乐。六七十年代的生活没有给一个想入非非的女孩提供任何机会,到我插队的时候,我想只要我日后有一份工作,我一定把工资省下来先到北京看看。因此我到图书馆工作的第一年,三月份上班,九月份就拎着我的破旅行袋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我半年的积蓄只够来回的车票钱,我便住到在邮电学院工作的我的女同学的宿舍里。我一住就是十天,我一点都不懂事,既没有给她带任何东西,又不会说一句感谢之类的话,甚至也想不到跟她谈谈心。
当时她刚刚离婚,有一个远在异地的情人,她靠所爱的人的来信度日,如果在星期五她收不到情人的信,就会过不去周末。她该死的情人有妻子,从不提离婚的事情,我的同学只好满足于每星期收到他的信,她最大的奢望就是能跟他在同一个城市生活,能够看得见他,为此她准备放弃北京调到那个遥远的外省城市。
这些都是听别的同学说的,我从没问过她,虽然我的女同学也未必希望跟我谈心来获得安慰,但我对她缺乏感情却又要住在她的宿舍里(她有什么义务呢?),实在太糟糕了。回首往事,使我万分愧疚。在京逗留的最后两天,女同学说她的亲戚要来了,让我住到北京大学的学生宿舍去,一个男同学正当着一个班的班主任,他为我安排了铺位,另一个女同学从家里给我拿来了铺盖,于是我就高高兴兴地到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