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喜身上穿了厚厚的新衣,鼓着腮帮子蹲在灶膛前烤火,时不时地被吩咐往里头添几把柴禾,火光把他的脸映得红彤彤的。
老百姓忙活一整年就图过个好年,赵小喜家也不例外。
三个男人在除夕夜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好菜,赵小喜手指绞着衣角对桌上的饭菜流了半天口水,却也还是老老实实的等赵福生和程伶舟摆了供品香烛祭过天地才一起开饭。
一家人勉强算的上其乐融融。
除夕夜要守岁,屋里点了十来盏油灯,赵小喜倚在窗边吃着酥糖看屋外碎琼乱玉似的雪,风吹得灯火摇曳明明灭灭,昏黄的光和着雪色,映在他漆黑的瞳仁里。
林淮初拥着熏的很暖和的被子靠坐在床头,一向苍白的脸上似乎也因为节日的喜庆而沾染了一些红晕,他阖着双眼,听着镇上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此起彼伏,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有过这样热闹的时光,那时候娘亲还在,那一双白玉似的手带着温度捂着他的耳朵看下人放爆竹,明明是杂乱的刺耳的声音,听起来却格外让人高兴。
他也闻到了香火的气味,多好啊,可惜,这样热闹的好日子没他的份。
早晨的时候下雪了,一直扑簌簌地落,林淮初听见了雪落在瓦上的声音,轻轻的,淅淅沥沥,他缓慢的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几乎用尽所有的气力才走到窗边,轻轻地将雕花朱漆的窗子推开一个缝,冷风顿时钻进他的脖颈里。
他在窗边的茶几旁坐下,将自己身上略微发皱的衣裳一下一下细细地扯平整了,才稍稍侧着头去看窗外的雪。
很简单的一些动作,林淮初却已经力不从心。
他想起了赵小喜。
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倚在窗边,听着那细碎的声音,嗅着风里的香火味,赏这场迟来的雪?
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他想要的,不过如此而已。
屋里点着的红烛终于烧到了尽头,一星灯火跳动了一下,再怎么不甘再怎么不舍也还是熄灭了,余下一抹袅袅青烟萦绕在黑暗的屋子里。
林淮初的眼睛里倒映着最后一点猩红的光渐趋暗淡,他唇角带笑,阖上了眼睛。
短短二十余载岁月,他有太多求不得,太多舍不得,他那一双因病消瘦的手抓不住任何东西。
他想着他的赵小喜,笑着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赵小喜,他想再看他一眼,他还没来得及再好好的看一看他。
可惜,临了还是要留着遗憾。
罢了,罢了,这潦草的一生就这样罢了,但求来世,生作一个好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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