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刑犯人惨白的脸上,“疼吗?”
虚弱的犯人伏在凳上,浑身难以控制地痉挛,他慢慢抬起头来,黯淡的目光对上踞于威严高位的男子,“十指连心,焉能不痛?”
这句话听上去耳熟,张颀心中不由狠狠一震——眼前的沙人曾经捧起自己双手,满脸怜惜地叹息,“十指连心,痛不可当”,从前的一切,原来都是作伪么?张颀竭力克制内心的酸痛,面上维持着几近僵硬的笑意,“既然痛不可当,那就说实话,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身世,本王早已彻查得清清楚楚——”
“呵——”犯人轻轻地笑了起来,一头凌乱散落的长发依旧乌黑透亮,仿佛缎子一般闪烁着光泽,“蒹葭劫狱,并无人指使,蒹葭实在无话可说。”沙奴的脸上,似乎带着某种张颀陌生的表情,然而,张颀却又看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有些焦躁地吩咐,“拖近些,把犯人的头抬起来!”狱吏不明所以,七手八脚拖曳着蒹葭上前,蒹葭摇摇晃晃跪立不稳,被众人强拉着抬起头来。张颀盯着蒹葭左右端详,忽然发现,蒹葭的脸上竟然没有泪珠。张颀心头一惊,脱口问道,“你为什么不哭?”他不是曾经说过,自己是桃花仙转世,常常落泪吗?
也许是觉得他的问话可笑,蒹葭轻轻地摇了摇头,雪白干裂的唇角沁出一丝微笑,“眼泪有什么用?郎君曾经说过,就算喊疼,也不会有谁心疼——蒹葭在这公堂上落泪,徒增仇雠的笑料罢了。”
仿佛一阵罡风吹过,张颀面上的讥讽笑意烟尘般四散消逝。他狠狠闭了眼睛,压抑住内心的绞痛,过了片刻,这才重新张开,双眸里带着掩藏不住的悲凉和哀痛,“为什么?玉奴,为什么?”自己对他难道不够好吗?他为什么不肯安份地待在王府,享受他给予他的一切?如果他收手,他会原谅他的,他也会尽力——保护他。
听到“玉奴”这个昔日称呼,蒹葭再次笑了,张颀看到,仿佛什么神奇力量慢慢注入沙人的身体,蒹葭一点一点地,艰难地挺直了自己的脊梁,“郎君——”他暗哑地开口,原本因为疼痛黯淡无光的双眸,忽然回光返照似的亮了一亮,“我——是个沙人。”
“郎君,我是个沙人。”原来,蒹葭从前反复跟自己提及的这句话,蕴含着如此深意。张颀气极而笑,“因为你是沙人,所以你串通刺客行刺,还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