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韩觇,好像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畏惧,哪怕雷动九天,哪怕剑抵喉头。或是放肆大笑,或是冷冷瞪视,或慷慨陈词,或兀自低语,斯文的,偏激的,愁肠百结的,那人有截然不同的无数表情,却从未显露过害怕。
「我、我、我……」面如土色的妖精挣扎著想要站起来,却怎麽也无法如愿。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拽出一根用丝绳编结的坠饰,颤颤举到傅长亭眼前,「我家主人让我来转交这个。」
是一个玉坠,碧玉雕刻的荷叶栩栩如生,粉荷半开,叶上蹲一只小小的蟾蜍。做工细致,雕琢静美,不似普通凡间之物。
「是一对的。这家的小公子有一个,这个是、是那孩子的。」见傅长亭出神凝视,杏仁略松了一口气,「主人说,好歹留个挂念。」
长舒一口气,终於把主人交代的做完了。杏仁狼狈起身,不等傅长亭开口,撒开脚丫子,连蹦带跳,立时跑得无影无踪。
道者怔怔站在原地,思索良久,低下头,郑重将它系於腰间。荷叶模样的坠子在阳光下熠熠闪著微光,微小却直入心底,像极了那孩子的眼神,那夜韩觇手中由竹箫幻化而成的小蟾蜍精的眼神。
对谁都笑脸相迎的卖货郎果然许久不见踪影,邻家细心的婶娘拉著秦兰溪絮絮念叨,那个来回於京城与营州之间的年轻步贩也有些日子不见了:「外头太乱,大家都不敢出门了。」
好脾气的王侯有的是耐心与她闲话家常。快人快语的女子利索地磕著瓜子,声调响亮:「哎呀,别看卖了这麽多年布,才十九呢!什麽都好,就是脸上有颗大黑痣,破了面相。得亏是个男的,若是女子,嫁人就难了。呵呵呵呵,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呐。这样的年景,大家都一样,能过得去就好,凑和著过吧。哪天老天爷开眼了,不打仗了,就过得舒坦了。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等到那天了。」
秦兰溪笑著起身为她沏茶:「婶娘年轻著呢。」
趁她不留神,回头往这瞟一眼,一挤眉,一弄眼,顽皮一笑。
客栈的生意还是不好,偌大的店堂里稀疏坐了几个歇脚的客人。夕阳西下,笼罩了一整天的闷热暑气终於被风吹散,习习凉风从门前吹过,为店内带来一丝清凉。
赫连锋笑著对他扮个鬼脸,一来一去的眼神中有傅长亭看不明白的默契。百战百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