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一步就被狂乱的尘土掩埋,他在想,若是他早在当初秦灭赵之战就死去,那麽他又何必承受这种无端的责任?他的抱负与理想,也许能在死亡之後投胎到一个安生的国度。
那个新的国度没有国仇家恨,没有鄙夷,没有罣碍,没有──没有胡亥?
──胡亥。
这个名字到底要折磨他多久?可恨的是,曾经认定的折磨,又在哪时候转变为一种纠结的矛盾情绪?
他知道他不愿胡亥死的,不愿胡亥死的原因从一开始就是因为他要利用胡亥的权力达到倾覆秦朝的目的,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胡亥是不是也会在他的诡计下步入死亡?
说到底,他又是从哪时候开始对胡亥产生这种纠葛的心思?
苦思冥想之间,赵高彷佛听见弹筝之声,声声入耳。
筝音清透猷劲,层层堆叠,让赵高彷佛感觉眼前正有一名志向宏伟的年轻男子预备启程,毫无畏惧地展开他的旅程,然而三个跳转以後,筝音忽然停顿,而後复起之声慷慨激昂,气势万钧,节奏紧凑富有变化。
这踏上旅途的男子显然在途中遇上很多波折,那些激切的筝音已表现出男子必经之大事。
赵高正被这些犹如长瀑气象万千的筝音所吸引,他试图找寻弹筝者的位置,他内心充满好奇,他朝东踏出几步,听见筝音弱了,就往回走朝西而去,反反覆覆之间,他终於找到筝音所在。
黄沙尽头,有一座绿荫,赵高仔细走近,才发觉这不是绿荫,而是由诸多林荫所围成的一座沙洲,沙洲之间有一弯湖水,闪著晶亮的水光,而在水光旁边有一间屋子。
筝音显然就是从这间简陋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赵高寻声而走,谁知筝音就在他踏上沙洲的第一步後猛然断绝,赵高愣了半晌,竟不知怎地就朝屋子疾行过去,就当他在门前屏住呼吸想要扣门,筝音忽然幽幽响起。
这一次筝音十分婉转,高低起伏不定,忽然几声强烈的颤音穿插著,让赵高听出弹筝者百般的犹豫,他脑里竟因而想起他方才的复杂心思,其中居然有几处与这筝音不谋而合。
──是谁?这人是谁?
赵高顿时兴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感,然而碍於礼数,不敢妄进,也唯恐此番唐突的造访打扰了这沈浸在美妙音乐的世外高人。
犹豫之间,几声清亮的击甕扣瓦之音巧妙穿梭而来,击甕音质清脆,扣瓦声声铿锵,竟在无意间把缠绵无比的筝音带往清心悦耳的高妙境地,两者的合奏,不──应该说那击甕扣瓦者把弹筝者满腔的郁结全化作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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