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胜之妻张氏素是个乖觉的,自知夫婿虽是长子嫡孙,却不比大伯子是老夫人亲儿所出,且又年长,虽说作为未出生已丧父、一出生即丧母的孤儿,能长大如今多亏了老夫人照应,平日里老夫人看着也似是一碗水端平,到底此刻不同一般,终该是有些不同。她刚轻轻为老夫人拢好发丝,眼角就瞥见王子腾,忙往后几步,退到王子胜身后站定,取下袖中帕子又拭了拭泪,方轻声安慰:
“相公和大伯也莫太担心,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前几年都是捱过这春天喘疾就好了,虽说这次略重些,但齐太医妙手,这眼看都三月中了,想来再过半月二旬的,也当无恙。相公和大伯还要保重自己才好,免得老太太好了,倒看你们瘦了,还不知道该如何心疼呢!”
说着捧过小丫鬟送上来的粥羹点心,因嫂子不在,张氏做弟媳的也不好亲身服侍大伯,就只放在王子腾身边的小案上,又亲自捧了一盏燕窝粥递到王子胜嘴边,口中继续劝道:“相公和大伯也都一日水米未进了,且还是吃点儿,回头老太太起来,见了也欢喜呢!”
王子胜纹丝未动,垂眸不语,王子腾亦只是苦笑,他何止一日水米未进?自老祖母沉疴以来,就难有胃口,昨儿半夜老祖母忽然不好,他更是连守夜惯常会喝点的夜宵粥羹都没能吃得下,此时腹中确实饥肠辘辘,偏一闻到那味儿就恶心,再听到张氏状似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越发心烦!
老祖母往年确实只是春天犯喘疾,可自打前年冬末至今,哪一日好过?不过是小不好或大不好罢了,眼见着卧病一年多至今,别说齐太医已然有言在先,就是王子腾只凭原先看的几本医书和这些日子的侍疾经验,也看得出其油尽灯枯之象,哪有余力自欺欺人?只他一个做大伯哥的,弟妹这些日子侍疾极为用心,往日素来也是个孝顺知礼的,此时话说得轻松,不过也是一番好意,他再是听得心下烦躁,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暗暗握紧拳头稳住心神呼吸,好一会才开口:“今儿是晚了,但老太太素来慈爱,大妹妹远在金陵,想是赶不及了,可二妹妹那儿……还请弟妹吩咐几个人到荣国府看看,若是可以,还是让二妹妹再来看看老太太,也省得日后遗憾……”
说着声音又是没忍住漏出一声哽咽,张氏没敢抬头,只低声应了,因见老夫人尚沉睡着,便悄悄退下去,替了大嫂子的熬药之职,请她派人往荣国府传话,也不提自己嫁进来几年都没怎么沾上管家理事对外应酬诸事的边儿,只说“嫂子和国公夫人姑侄情深,有些话也好说些”罢了,王子腾之妻史氏也知道老祖母卧床一年有余,因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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