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皇帝已经醉了。
脸颊微红,眼带轻波。
皇帝素日板着脸时不显,但现在这么浑身气势一收敛,再给自来醉人的气氛一熏染,却原来是个眉眼精致远胜王子胜的美人。
因为无法真正忘怀方才小鸟依人任调戏,所以就算偶尔大胆一回主动喂食劝“酒”献殷勤,也总是很快忽然脸上飞红,闹得自个儿越和只虚张声势的猫儿似的,可爱美人。
虽然这个美人节操基点有点低,和自己过月节都不时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家花野草,不过活了近千年第一回动心,又是第一回和心上人过月节,王子胜也不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头瞎纠缠,反正嘛,等两人孝期都过了,他有的是法子让这胆敢在骚动了自己的心之后、还当着自己的面惦记旧人的家伙,知道何谓一心、何谓一意。
现在嘛,嗯,说不得情爱也不能和着家伙普及什么叫一生一代一双人,不过……
王子胜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一个可以中断皇帝脑中各种美人迭出小剧场的好话题:“说起来,仁哥儿可还不知道,穆小七居然是当今储君。”
皇帝本正陶陶然嚼着一块儿不需他要求、王子胜就自动送到他嘴边的米饼,忽听得这话,十分荡漾且只剩下三分,另七分换上紧张装傻尴尬可怜等等情绪:“这、这、这个……朕、我,那个,我只是……”
皇帝一辈子都没这么语无伦次过,刚刚月下悠然,与王子胜举杯对饮的风度,都如泡沫般一下子被戳破,他仿佛又变成刚才那个还没换下后臀上头被揉皱了的大礼服的小可怜似的,又是尴尬,又是想掩饰,偏偏又怎么都掩饰不好,既羞且恼,又不敢真的恼羞成怒,只敢暗恼自己那什么掩饰身份俘虏美人儿的馊主意,又羞愤堂堂天子,做下了事情居然没敢承当,被戳穿的时候只想着逃避,偏还没什么顺利逃避的好主意,落得如此尴尬,且还甘之如饴!
皇帝几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只得孤身一人赤手无助地面对流民时的小时候,王子胜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眼光竟比那如饿疯了的狼一般嗜血饥渴的流民更可怕,却偏因那可怕之中又夹带几分流民不可能有的温柔,让他在心悸之余丝毫生不起如对那流民一般放手一搏个你死我活的心情,只能努力回忆着仁哥儿打动这人时的眼神,尽量无辜又无助地看着他。
故意隐藏身份与这人交往是事实,和史鼎张久登门时也只自称是史鼎军营之中的上司——虽然他在北疆时确实是史鼎军中上司没错,但用心毋庸置疑,现在说什么都是狡辩。
皇帝不是不擅诡辩,可面对王子胜,却辩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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