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顺着通济渠缓缓前行,划船的是个腿脚有些不便的中年汉子,一身半旧的粗布棉袄,正是在这渠中讨生活的人最常见的打扮,船舱中,一个白衣少年正低着头煮茶,看不清容貌。
那汉子将小船停靠在小码头,这码头建在一个小院的后门,汉子低声道:“就是这里了,大爷您……”
话未说完,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黄金扔进他怀里,安余跳上岸去,背对着他微一挥手,汉子如蒙大赦,一撑竹篙,小舟如飞而去。
这几日下了几场雪,地上已经铺了不薄的一层,安余站在雪地里,不知怎的有些情怯起来,在外面傻站了好一阵,才懂得上前敲门。
门一打开,便看见寇仲大大的笑脸,看见他后先是一愣,继而狂喜道:“小鱼儿,居然是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陵!小陵!你看谁来了?”
安余心中少少的不安顿时不翼而飞,任他拥住肩,一同进屋,徐子陵听到声音抢出门外,看见安余后猛地顿住脚步,一时无语。
寇仲放开安余,呵呵笑道:“小陵这下可放心了吧,你看,连头发都没少一根!小鱼儿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小陵担心你担心的觉都没睡踏实过呢!”
徐子陵没好气道:“这些日子我们给人撵的跟野狗似的到处跑,仲少你难道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吗?”
寇仲牛皮被戳破,也不尴尬,笑着引人进门。
厅里摆着一桌酒席,上有五副杯盏,却一个人都不见,寇仲道:“我再去寻一副碗筷来。”快步离开。
徐子陵引安余坐下,解释道:“方才有两个熟人过来叙旧,他们是王世充手下的大将,不方便给人看见,是以听到有人来,可汗便送他们出去了。”
寇仲和徐子陵最近和突利可汗走在一起的消息不算什么秘密,安余点头道:“我省的,徐大哥不用给我解释的。”
徐子陵笑笑,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安余说这些,只是下意识不想瞒着他,看着那张月余不见的小脸,恍如隔世,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低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有些话终于还是问不出口。
他还记得在成都匆匆一见时,这个孩子煞气冲天,含笑杀人,一身杀气摄人心魄。此刻虽将一身煞气收敛,又显出几分单纯稚气来,但初见时的娇气傲气,却荡然无存,让人没来由的心疼。
安余低头,撇过脸去,不想让徐子陵看见他红了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