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女子的手顿了顿,而后被扶着坐了起来,喂他吃下一点药粥,才慈爱地抚着小孩的脸颊,用怕吓着他的轻柔语气道:“可还饿着?”
吃下些东西,也有了力气。他虚弱笑了笑:“不饿了。”
卞氏眉目愈发柔软,她看着小孩依然发白的脸色,终究还是轻叹了口气道:“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翻来覆去也就这两句话,但又与前一刻的不同。现在她的语气非常平和,就连手也不抖了。事实上,除了得知小孩生死不明的那一刹那差点晕过去以外,哪怕是别人告诉她夫君死亡的消息,她也未曾有过什么失态。
小孩顺势依偎入卞氏怀抱。闻着她身上的馨香,眼泪居然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他心中惊奇,面上表情却似委屈,又似感动。
卞氏感觉到了湿意,便放开孩子,细而轻缓地为他擦去泪水,笑道:“都七岁的人了,还要跟娘亲哭鼻子。”
小孩吸吸鼻子破涕而笑,甚是娇憨。
卞氏亲了亲小孩的额头,让身旁的女子也坐到床边来:“来,你丁姨听闻你出了事,也回来了。你昏迷的这四天,多靠丁姨悉心照料了。”
然后他再去看第二个女子。
这是一个长相极美的女子,年纪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几许,原先脸上的哀愁也被他醒来冲淡了不少。
既要他称为“姨”,那她便是母亲的姐妹,抑或他父亲的妻妾了。若为姐妹,两者并不相像。若非妻妾,那么这个丁姨与自家母亲的关系,应是极好的。
——又不知这极好之中,又夹的是什么利益。
小孩微眯起眼,勾起唇角,用糯软的声音叫了声:“丁姨。”
丁夫人似极欣慰点头,又拿帕子拭去眼角泪痕,喜道:“唉,四儿没事便好!”她说完,语气又是猛地一转,竟是带着冷冽寒意:“对了妹妹,那些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绝不可轻易放过!”
卞氏眸中寒光微动,不动声色微笑道:“妹妹自然是省得的。”她说到这里,却转头看向床上略显瘦弱的小孩,“小四且放心,娘亲已惩处了那些看管不利的奴才们,以后定不会再出这般事情。”
她的眼中是慈爱而坚决。小孩一时吃不准原先的孩子是用什么态度面对她的,便垂下眼睑,微微点了点头。
看来他受伤的事果然有蹊跷。想来他的母亲,已妥善处理这一事了。
“好孩子。”卞氏叹了口气,心中酸楚却是一点不显。
他的孩子只有七岁,最应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来面对这些尔虞我诈攸关生死的腌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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