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万难的热茶壶,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带路,就将我这瘦小的人和水都送进了教 室。
那时,老师尚未来,我蹲在走廊水沟边,捡起一片碎石,在泥巴地上写字,问那人—— 什么兵?那个哑巴笑成傻子一般,放下水桶,也在地上划——炊兵。炊字他写错了,写成— —吹兵。
后来,老师出现在远远的长廊,我赶快想跑回教室,哑巴兵要握手,我就同他握手,他 将我的手上下用劲的摇到人都跳了起来,说不出有多么欢喜的样子。
就因为这样,哑巴做了我的朋友。那时候我小学四年级,功课不忙。
回家说起哑巴,母亲斥责我,说不要叫人哑巴哑巴,我笑说他听不见哪,每天早晨见到 哑巴,他都丢了水桶手舞足蹈的欢迎我。
我们总是蹲在地上写字。第一次就写了个“火”,又写“炊”和“吹”的不同。解释 “炊”的时候,我做扇火的样子。这个“吹”就嘟嘟的做号兵状。哑巴真聪明,一教就懂 了,一直打自己的头,在地上写“笨”,写成“茶”,我猜是错字,就打了他一下头。
那一阵,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光荣的,每天上课之前,先做小老师,总是跟个大汉在地 上写字。
哑巴不笨,水桶里满满的水总也不泼出来,他打手势告诉我,水面浮两片大叶子,水就 不容易泼出来,很有道理。
后来,在班上讲故事,讲哑巴是四川人,兵过之前他在乡下种田,娶了媳妇,媳妇正要 生产,老娘叫哑巴去省城抓药,走在路上,一把给过兵的捉去掮东西,这一掮,就没脱离过 军队,家中媳妇生儿生女都不晓得,就来了台湾。
故事是在“康乐时间”说的,同学们听呆了。老师在结束时下了评语,说哑巴的故事是 假的,叫同学们不要当真。天晓得那是哑巴和我打手势、画画、写字、猜来猜去、拼了很久 才弄清楚的真实故事。讲完那天,哑巴用他的大手揉揉我的头发,将我的衣服扯扯端正,很 伤感的望着我。我猜他一定在想,想他未曾谋面的女儿就是眼前我的样子。
以后做值日生提水总是哑巴替我提,我每天早晨到校和放学回家,都是跟他打完招呼才 散。
家中也知道我有了一个大朋友,很感激有人替我提水。母亲老是担心滚烫的水会烫到小 孩,她也怕老师,不敢去学校抗议叫小朋友提滚水的事。
也不知日子过了多久,哑巴每日都呆呆的等,只要看见我进了校门,他的脸上才哗一下 开出好大一朵花来。后来,因为不知如何疼爱才好,连书包也抢过去代背,要一直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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