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汇了钱去基金会,然后才说了一句:“这种开销每个月很多,看报 不大好,看了会有心理负担,不寄钱又不安。”我没有什么话跟他讲,可是也有了自己的负 担,是他传给我的。
很多年后,才发觉他早已通信认养了一个新竹地区的苦孩子。那时候,他的头发开始一 丝一丝白出来了,我去香港,替他买简便的治白发药水,而我,早也染发了。
有一次在他家里,我赖他偷我当年的书,他很生气,说我的那种枯燥书籍他是一定不会 看的,我不肯信,他打开书柜叫我搜,看见那些宝贝书,我呆了好一会儿,也确定了他不可 能偷我的书。那一天他很慷慨,说可以借我三本书带回去看,借了,当天晚上,翻了三页, 便睡着了。我还是有些讨厌他,没有什么话跟他讲。
有一天他来,已经深夜了,我正在因为剧烈的肩痛而苦恼,母亲一定要替我按摩,而我 死也不肯。他问我为什么不去做指压,我说夜深了,不好去烦固定做指压的朋友春香,他拿 起电话便拨,听见在跟太太说要晚些回去。那一次,他替我做指压,做到流汗。
我没有说什么,他很晚才走,走的时候,说了一声:“那我走了!”我说:“好”。想 起当年打他的事情,呆呆的。
又有一天晚上,他又来,说肩痛可能是在欧洲常年习惯喝葡萄酒,在台湾不喝酒的缘 故。他很急的在我桌上放下了一只奥国的瓶子,说是藏了很多年的葡萄酒,要给我。说完两 人又没有什么话讲,他便走了,看看德文标签,发觉那是一瓶葡萄果汁。我们还是不通的, 那么多年了。他的车子换了许多次,办公室搬了自己的,不再租房子。有一天,我在街上看 见一个人骑着一辆摩托车,觉得眼熟,一看是他,吓了一跳,才发觉,在白天跑工作的时 候,他仍然骑车而不驾车。不太认识他,使自己有些脸红,我们已经认真够久了。
去年夏天,我在西班牙,邮箱中一张明信片,写的人是他美丽贤慧的妻子,夫妇两个人 在东北亚旅途中寄的。他只在上面签了一个名字,出国十八年来第一次看见他写的字——两 个字。
这个人喜欢看电影、听歌、跳舞、吃小馆子,原先也喜欢旅行,那次东北亚回来的飞机 上遭了一次火警,便发誓不坐飞机了。以后的钱,捐了好多给基金会,那个基金会骗钱不见 了,他仍然不坐飞机,也没有多余的钱。
我们谈不来,只有一次,他跟我悄悄的讲了好久的话,说他大女儿如果坐在我的车子 里,千万不要一面开车一面放音乐,因为女儿睡不够神经衰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5页 / 共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