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两只紫铜的壶,没有讲价,快快的把钱交给这个少年。那时,我的心,终于得到 了一点点自由。我走了,走时,忍不住回过头去,再看他一次。这一回,他的那双眼睛,仍 然躲着一种悲伤,于是我想,他的哀愁,和买卖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因为这一回头,反而更 难过了。
乡愁
二十年前出国的时候,一个女友交在我手中三只扎成一团的牛铃。在那个时代里,没有 什么人看重乡土的东西。还记得,当年的台北也没有成衣卖。要衣服穿,就得去洋裁店。拿 着剪好的料子,坐在小板凳上翻那一本本美国杂志,看中了的款式,就请裁缝给做,而钮 扣,也得自己去城里配。那是一个相当崇洋的时代,也因为,那时台湾有的东西不多。当我 接过照片左方的那一串牛铃时,问女友哪里弄来的,她说是乡下拿来的东西,要我带着它 走。摇摇那串铃,它们响得并不清脆,好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似的,一碰它们,就咯咯 的响上那么一会儿。
将这串东西当成了一把故乡的泥土,它也许不够芳香也不够肥沃,可是有,总比没有 好。就把它带了许多年,搁在箱子里,没怎么特别理会它。
等我到了沙漠的时候,丈夫发觉了这串铃,拿在手中把玩了很久,我看他好似很喜欢这 串东西的造形,将这三个铃,穿在钥匙圈上,从此一直跟住了他。
以后我们家中有过风铃和竹条铃,都只挂了一阵就取下来了。居住的地区一向风大,那 些铃啊,不停的乱响,听着只觉吵闹。不如没风的地方,偶尔有风吹来,细细碎碎的洒下一 些音符,那种偶尔才得的喜悦,是不同凡响的。
以后又买过成串成串的西班牙铃铛它们发出的声音更不好,比咳嗽还要难听,就只有挂 着当装饰,并不去听它们。一次我们住在西非奈及利亚,在那物质上吃苦,精神上亦极苦的 日子里,简直找不到任何使人快乐的力量。当时,丈夫日也做、夜也做,公司偏偏赖帐不 给,我看在眼里心疼极了,心疼丈夫,反面歇斯底里的找他吵架。那一阵,两个人吵了又 好,好了又吵,最后常常抱头痛哭,不知前途在哪里,而经济情况一日坏似一日,那个该下 地狱去的公司,就是硬吃人薪水还扣了护照。
这个故事,写在一篇叫做《五月花》的中篇小说中去,好像集在《温柔的夜》这本书 里,在此不再重复了。就在那样沮丧的心情下,有一天丈夫回来,给了我照片右方那两只好 似长着爪子一样的铃。我坐在帐子里,接过这双铃,也不想去摇它们,只是漠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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