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得一干二净。
小姑并没有脱掉外面那件浅驼色的羊绒大衣,我说你赶快过去吧,张文正不是等你吗。
小姑走了以后屋子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一个多星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一个人独处,作为一个病人,在医院里,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人在你的目力能及的地方,就算你拉屎撒尿也有人看护你,何况我的大小便活动一律是在床上进行的。而当一个人彻底丧失了独处的可能性的时候,那你同时便丧失了独立思想的能力。所以我的思想到目前为止处于极度混乱状态,比如我搞不清楚张同、梁雨在我的生活中的确切位置,在我死之将致的时候,我的感情归属于谁呢;还有便是关于生和死的问题,因为当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得的又是一种不治之症,他(她)想的最多的就是死,然后是因为死亡临近的恐惧。
此时此刻,我回到了我一直生活的环境里,环视四周,所有的家具、器物上纤尘不染,这一定是大姑父帮着打扫的。我不知道他是每天来打扫呢,还是知道我今天出院特意打扫的。我希望他是每天打扫,像我天天都在这屋里一样;而且我希望我死以后他也能天天打扫,就像《雷雨》里面侍萍的房间一样,天天有人打扫。我这种充满了感情的幻想显然是一个内心充满生之渴望的人才有的心理,但我确确实实是个死之将至的人,其实人真正死了以后那些感情的做秀没一点意思,确切地说那些感情的技术是活人“秀”给自己的。
我佝偻着身子在屋子里像个老年人似的走来走去,摆在书架上的一对铜烛台是我去山西出差带回来的,越擦越亮,几乎可以当镜子照。但我一次都没有给它们派上真正的用场,它们只是我屋子里的装饰品。我的生活是不用装饰的,因为我已经接近了生命的实质,你快要接近终点的时候还需要什么装饰?一切装饰都是多余的。
我听见张文正在我的窗根儿底下跟我告别,让我好好休息,过一个月还要化疗。然后就听见他和小姑杂沓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又听见小姑走回来,拉开我的房门,见我大弯着腰站在屋子当中就过来扶我,被我拒绝后,她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出一口长气。
“真他妈的,”小姑骂了一句,“结婚真是一件烦心的事,要知道这样还不如一个人的好。”小姑说完,像一条躺在岸上的鱼,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我感觉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医院是个“世外桃源”,除了生死你就不用想别的了。现在我不得不又一次地面对真实的生活,无论我愿意不愿意,此时此刻都要听小姑关于婚姻的抱怨。
我走到床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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