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边上去。那是一刹那多么美好的感觉啊,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簌”地把亮光竖起来。
但我会听到很多真实的声音。比如有人怨天冷了,有人说海水被污染了,有人着急地说自己没找到工作。海岛上很多老式的房子拆了,盖我们从没见过的新型别墅群。我仍旧会被许多莫名的东西打动。在车上,我曾经看到一个老人,很老很老了。头上带着帽子,耳朵边上挂着一个KITTY的护耳,那必是哪个人卖给他的,粉红色,小巧而鲜艳。我看着,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还有一次,海岛第一次竖起分贝牌,七、八个小孩在那里,他们突然尖声大喊,想把分贝喊上去,我也跟着哈哈大笑。今天下午,我从工地路过,听到一个工人正对拿话筒的谢苏鹃说:“你们快给写写啊,报道报道。工头不给我们钱过年哩。”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和我提到“写”这个字了。我转过头去,端详那个工人满是皱纹的脸。
晚上,我又做了个梦,奇怪的梦。
我梦到我们躺在一块礁石上,齐刷刷肩并肩躺着。风中传来海水的讯息。我们知道大浪就要来了。那是远古迩来的浪,带着数不清的尘埃与水滴,声势浩大吞没万物。它就要来了。我们手拉着手,昂头望着苍天。天一平如洗的蓝,我们互相问“你害怕么?”还催促对方:“快说啊,这辈子让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事情啊?”
“在车上自慰,吓哭了一个小姑娘。”何霁文说。
“皮鞋店的老板多算了我十块钱。”爱徽说。
“小朗骂我下贱我没还口。”戴娅说。
“正想拉肚子找不到茅坑。”秦则最后说。
我们都爆笑,紧密相依,快乐极了。海水汹涌而至,碧蓝广阔,深不可测。
它把我们吞没了。
它把我们彻底吞没了。
我从梦里睁开双眼。揉揉眼睛,抬起身子,风把东墙上残余的那些诗稿吹到我身上,覆盖着我。是春天的雨么,我想。我看见闪电打在桂花树干上。“要下暴雨了。”我对还在梦境里转悠的自己说。雷那么大,以至那架坏了的钢琴“蹦蹦”乱响。
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们全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