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格外怀念井台上“乒乒乓乓”,马桶掷地的声音,洗衣盆、白铁皮铅桶和搓衣板的声音。那就是我青年时代的恋情,我的恋人身体的一部分,隔着三层楼的距离,我们家那只白色搪瓷盆轻放在水泥井台边的声音,我听得逼清!一阵寒天头的阳光紧随着这些妇人们的在冰冷井台边的打情骂俏声音升起来,太阳宛如冻僵了的,有白色霜迹的青菜叶子。英子从楼下跑上来时楚楚动人的模样也像乡间的青菜叶子。她的两只手因为浸到井水里过而被冻得通红。她满脸通红,不敢抬眼睛看我,“哎哟鬼天气冷死啦——”一边往衣袖里缩扔下尿盆的小手,立即又举起来,拿到嘴边去团着拳着呵热气——
脚踏车怎么骑呀链条都快冻住了
不会吧,车子在不在楼下?
在的。我要去上班了。
再亲一口……
快点!晚上胖胖用什么来慰劳我?
用一泡热的尿。用……你想吃什么,晚上?
哎呀,吃你屁股……
她把头靠在我胸前,身上的衣服冷得籁拉籁拉。她又用头撞几下我。然后抬起脸凝视我:胖胖,好好在家晒晒太阳,啊——她一付要我听话的表情。
我那一年做什么?弹琴,和朋友吹牛,满城乱窜。可说什么也不做,却又很忙。读读《外国文艺》,我每期都读的。从邮筒订的,偶尔写首诗。写得很有耐心。总之一句话,和一帮狐朋狗友鬼混。那是清贫鬼混的年代,有时候还有外地朋友来看我,南京、上海。来看我的诗。听我弹琴和朗诵诗。我可以身无分文一个月,活得好好的,每天嘴巴子还吃得油光光。还有这么好的爱情!人年轻时候真奇怪。你几乎可以呆坐不动,你拥有一切。我那时《卡尔卡西吉他教材》一套四册已经弹完了。我今天弹的这几只曲子,那时就弹得很熟了。1986年弹完了《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1987年弹完了《阿拉伯风格奇想曲》。90年,也许我在弹奏《魔笛》,莫扎特的。塞戈维亚改编。也许我记错了。我忘了。我轻飘飘地过日子,几乎不懂得艺术,不懂什么是爱情——但这两样绝世的宝物我当时手头都有。不对,我前面确实说错了。《魔笛》不是塞戈维亚的,它的作者应该是索尔——何塞·费尔南多·马卡里奥·索尔(Jose Fennando Maca…rio sor)。他在修道院里学的吉他。某种程度上,他把吉他这种乐器引入了俄国。拿破仑军队侵入西班牙,他流亡到法国巴黎,又从那里去了彼德堡和莫斯科。他晚年贫困潦倒,很不幸。在他去俄国之前,俄国人中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