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乌黑的短发深处,而把温柔和羞涩留在外面(我看到了。我满意了)。
不过那天,我是怎么样宣布下课的?我在那个夜校每晚的课程是两节。记忆出现了甜蜜的停顿。
中间必定有一段课间的休息时间……学生们乱哄哄地上厕所,去外面不开灯的走廊。少数的人换一个更随便的姿式,瘫坐在座椅上,嘴里叨一支笔。耳边有一阵讲义被翻动时悉悉的声音。男生们更有胆量,围上前来友好地笑,问我写作是什么。你会不会翻译?殊如此类我连做梦也没想过的问题。然后嘻皮笑脸……几副大的眼镜框后面那年轻求知的目光差不多已快要把镜片烧化烧穿。那样地亮。我看见了比教室里的白炽灯更亮的光亮。黑暗中亮着的吃吃地笑。
在我自己的记忆里,我是一个不明身份者。我不去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沉溺于一个个场景,一些或平淡或特殊的心情。我敢说,记忆的形象从来不是完整的故事。我们所熟习的故事模式不过是后来的叙述者们采用巧妙修辞想像的结果。而我不知道什么是结果,回忆本身是最大的结果。在我的手脚跟头也没有修辞。我试着复原的只是那时候晃动的人影,呼吸,在这期间,我不认为有填充自己的年龄性别家庭住址的必要。相爱不需要一份履历表。最大的情节是一男一女在一起,异性相吸。
应该说,那年冬天的夜校课程,整个备课内容都还算精采。我的讲解却颇为糟糕。我从一名失业多年的社会青年走上夜校讲台,心理储备明显馈乏。我经常感到紧张和无法跟学生兴趣达成必要的默契的压力。我采用的弥补办法是加倍的努力。我总是早早地来到学校,把晚上要讲的课文抄到黑板上,有事无事地作些准备,在讲台和学生课桌之间来回走走。因此我也许给学生们留下了一个特别认真乃至顶真的印象。介于平常不苟言笑和……之间。“老师,这么早啊?”,“哟,又写半黑板!”他们总是劈头这样一句,把书包文具往座位上乒乓一阵乱甩。我呢,站在手背上落了一半粉笔的黑板前,回头望他们的眼睛里有一阵难以掩饰的歉疚。
俗话说:“以勤补拙”。我大概就是这样子站在讲台前。
第三部分春之歌(4)
我的斜对面还有一个美术班。我这里是写作班。都在同一时间上下课,所不同的是,下课那段时间美术班那边也显得很安静。学生好像不论上下课,都在那儿对着一个大卫或伏尔泰的石膏头像反复描画。那儿的老师是名精瘦的男人,跟我也是朋友。他上课几乎不怎么讲解,总是布置作业和在学生堆里溜达。有时中途来我们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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