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是爱我的,她是爱我的”……我们并肩走着的那一刻,她的身子时而轻盈,时而沉重。我能清晰地意识到她全身上下的绚烂清纯。她的嘴唇几乎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的脸红着,走到同学多的地方,她赶忙把车子龙头抢过去,“快点快点……”既像是对我耳语,又像是在跟看见这一幕的其他人的眼睛辩解。声音里有一种极度欣喜之后的晕眩,又有一种焦急、嗔怪。她略显矜持,低着头沙哑道别——那辆脚踏车在她手上,仿佛变成了一只获救的鸽子,那名好心的主人匆忙将其释放到自由的天空中……
那年秋天,九月里到十一月这段时间里,县城向西,向北的郊区农田刚刚被挖开。新城区规划中的沿江路还是一长条遍布泥泞的宽阔大公路。各种推土机,运载沙石水泥的重型卡车日夜穿梭,路两旁矗立着各种建筑工地,从老城的护城河旧城墙脚一直伸展到五公里外的江边。市政官员们还没有想到要在滚滚东流去的长江两岸,以炸毁沿江山峦的方式架设一条后来闻名于世的长江大桥。郊区虽然在搞大规模的新城扩建,但更远的沿江带乡村,尤其是那里延绵几十公里的群山环抱之中乡间的幽深僻静,尚未被打破。城的东南方向,有一幢建成于1846年的钟楼尖顶高耸入云的天主教堂。西南面,是北宋年间高度近百米的古老砖塔。城北,有著名的胥过亭、武候祠,江畔有大石湾、小石湾,简称大湾小湾布局完整的清代炮台遗址……我年轻时候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但回想起来,仍能清晰地触摸到早年县城的相貌五官,尚未被现代化扩建毁容之前这座江南小县城,它是我多少年生活在其中的家,我对它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是,1989…1990年,应可视之为其昔日古朴守旧的清静最后被打破的年限。一条条小巷中的卵石子路,几百年来路人的脚步行走已将其抚摩得熨贴圆满,光可鉴人,以及两旁窄深的巷子围墙,院门墙檐,小巧的门楣,院内天井的井台,紫藤花架、蜜蜂、旧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