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的那条马路。我个人《出埃及记》的线路图:山前路—青果路—寿山路。中间绕一个小小的S形。寿山路往东就是红十字会医学大楼。门前有个半圆形停车场的县医院,路旁的老房子散发着一股废弃了的私家园林的林木气息。
第四部分少女的祈祷(1)
一种贫困、卑贱、低矮屋顶下的生活,
知道苍穹的各种巨大轨道,
穿过乌有之乡,除了它自己小屋里的白昼或黑夜。
——乔治·埃略特
我即将要回到那个下雪天。先是整个县城的夜——全城有一种腌臜暗黑的电影院味道,走廊过道座椅底下,是一踏上去“卡嚓”响的花生瓜籽壳声音。而后,她在拐向体育场正门那条朝东的岔路上,那棵长得很高大的香椿树下面喊我的声音——我的名字——穿过了全城的黑夜。我后来深信自己那一晚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有力气和脑筋把我从县城的任何旮旯角落里挖出来。她不用用手挖,轻轻喊一声就足够了,好像台上变魔术的人对自己手里的手帕喊一声“变!”,我就是那只腾空而起的命定的白鸽子。那是1989年农历的小年夜,距离正式的春节还剩两天,这之前我们夜校的课业已经结束,告一段落,学生友朋皆已星散。乡下去吃喜酒那一晚过后我们犹有过几次相见,碰面,聚餐,等等。然后……然后——
有时我想,我一生只受到过一次召唤,只耳闻一次明白无误的心灵的声音,那声音就由那一晚上的她心里面发出来——这一次召唤过后,我的灵魂的听觉完全沉寂了……若是上天许可,仍会指使某个可爱的嗓子在风雪之夜里朝当街愕然的我叫喊,我一直暗暗期待,但之后再也没有过。在那种神圣的召唤面前,我仿佛已永远消亡、不再存在。我们整个相爱的几年里,双方都有对彼此的各种不同的低唤或称呼,但那只是在完全平淡正常的情境下面,没有一种情境可以比得上1989年最后的倒数第二天的夜间。她是在完全孤身一人,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