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名字做书店名字——但如果茫茫人海这一说法有一个海底的话,她始终仍呆在那个深寂无常的海底。
我有时能听见她的动静。我在一条街上,在商店里、饭店、某个人群拥挤的地方,突然会感觉到她就在我身边。我一转身,一回头,没有,这种奇迹从来没有发生。这种奇迹后来不再是奇迹,变成了“可能的事情”,因为六七年之后,我又有了新的女朋友。她可能出现或再现的神秘感从此从我心里面消失了。我开始平心静气,开始接受这个结局。我甚至暗暗地害怕真的会碰见她。我不知名地紧张起来。那种感觉还在:她在附近,就在我身边,但我回头的时候,已有一丝犹豫,这犹豫,次数变多了就成了迟钝。我变得对这种感觉迟钝起来,我快要退休了,从那段往事中,我真的是那样的一种恋情故事的老工人了,我扛重的活已经气喘吁吁,已经有点扛不动了。然而我仍在这座城市中,剔除掉了往昔的五官的这座城市中,每天走过或到达的某个地方,总会离我的英子更近或更加远,一种空间物理学的内容仍存活在我和她之间。
出于懦怯,我未能割断那一根最后的神经。有趣的是,我的先行出逃却无意中帮她完成了这一手术。她一定以为我背井离乡,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城市,至少五年十年不会回来了,于是,她也主意已决。最后推倒她的那一掌很可能就在于我的愤然离去。从此我们俩成为这世上芸芸众生者的海洋中陌生的漂泊者。我们的面容已经不能相认,我们的灵魂已成一堆仅剩纪念意义的骸骨。而命运虽近在咫尺,却又事实上的天各一方。问题在于,一个和另一个之间如果没有那名思念者,恐怕连这天各一方也不存在,也灰飞烟灭了。而我就是那名孤独的思念者。因为最后相牵连的那根神经,我们就这样完成了彼此和对方之间最后的关联,最后一击。
她已不是我的英子,但她永远是我的英子。
第五部分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5)
她哭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在郊游途中,说郊游其实有点太过文绉绉。因为那是在晚上。晚间在山林中的漫游。那地方也只有我敢去,而我现在把她带去了,我们俩像是一对偷偷历险的孩子。因为那片林荫道离过去不为人知的那个刑场不远,非常阴僻,简直可以说阴森森。四下里全是各种林木高大的枝柯。树干粗得像是已经快要把过路人一把攥住了,把人抱住,以一种千年凝固的姿式。我喜欢那种地方,那种地方的风景氛围里像是有我。
早在认识冯建英好几年前我就常出没在那一带。人们不常出没的阴僻树林里有一种别的地方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4页 / 共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