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能暂时忘却这血肉横飞的战场,这伤口背后深深的疼。
然而笔尖在纸上悬了许久,没有落下去。
军医处理完毕,躬身告退,偌大的营帐顿时空下来,甚至能听见自己的一举一动。
鶦儿,陈绪不久前死了。
你还记得他吗,那个在朕为了逃避身世、沉溺脂粉时相求于你的小侍官,不久前替朕死了。
朕甚至无法好好安葬他。他永远躺在了那个他倒下的地方。朕忽然想,如果朕死了,葬于皇陵还是荒原,其实并无不同,重要的是,你会记得朕在你的生命中存在过,就像朕会永远记得陈绪一样。
第78节: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4)
熙瑞手腕顿了一下,忽然掷笔将纸撕成粉碎。炭盆里的火苗一直在毕剥作响,不知何时开始安静无声,熙瑞抬眼,惊怔地发现案桌前有个人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觉得一股凛冽气息,冷冷扑来。
“是你。”熙瑞不由自主地苦笑,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个人。
“我来带你走,你已不能留在圣国的军帐中。”
“为什么?”
“留下只有死路一条。你不怕死吗?”
“我跟你走,难道就能活命?”熙瑞试探着慢慢站起,同等高度下,他看清了对方的脸。清秀中透出沧桑的面孔,一双眼睛清冽无波,身材颀长,青衣宽袖,“你是谁?”
那人定定注视他,双唇轻轻翕动,最终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回答他:“你的名字,本该是我的。”
熙瑞心脏骤然紧缩,手里锦帕无声飘落在地。
圣皇自营中被掳,挟做人质,前后夹击的圣军不得不退兵百里,再度形成对峙观望状态。天气回暖,圣军突袭先机尽失,处处受制于人,连番败仗的消息传回长干,摄政王勃然而怒,朝中举足轻重的列位大臣跪在前庭噤若寒蝉。
春光却不理世人的惶恐,江琮跨过门槛,踩着一地碎瓷走到桌旁,拿起密函匆匆瞥了几眼,微微叹气。
“责怪他们也于事无补,父亲可有什么打算?”
让皇帝随军出征,恐怕是摄政王那未尝败绩的一生中,所犯下的唯一错误。这天大的消息在一声令下后被层层封锁,除了少数重臣外概不知会。
江琮纵马直上无尘山,一路上想了很多,他不愿隐瞒江鶦,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下马时见院内有口箱子,随意一问才知道江鶦已向住持告辞,不日就要搬离了。
“姐姐打算回宫,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连日不见,江鶦早早换下了厚重的夹袄,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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